陆老夫人原本便打算让江揽月教导孟元医术,只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让儿媳答应此事。
而现在……不正是一个好机会么?
既然江揽月口口声声要谨守她做妇人的本分,教养子嗣……那么教养元哥儿,便是她应当应分的!
毕竟元哥儿已经记入族谱了,即便不是亲生,但也是她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你不是要教养子嗣吗?那就给我好好教!
陆老夫人冷笑——江揽月年轻,没有教过孩子,因而才敢这样狂妄的说大话!
她却不知道,教养一个孩子能有多难。
更何况,元哥儿不是她亲生的,必然不能多上心。
届时自己多挑几个错处,占住了理,拿住了江揽月,还怕她不就范、不服软、不去替淮哥儿治病人?
哪怕她还硬骨头,可是一个孩子都教不好,往后又有谁会相信她会什么医术?
那么这个把柄,也就自然而然的没有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赞赏的看了秦嬷嬷一眼,难得的开口夸赞:“你是个聪明的,我果然没看错你,一会儿让赵嬷嬷打开钱匣子,你自去抓一把赏钱。”
赵嬷嬷心里酸溜溜的,却不得不应下。
秦嬷嬷闻言喜不自禁,却不是喜的那把赏钱,而是喜,自己这一回,总算是在老夫人面前彻底露脸了!
得了老夫人看重,往后荣华富贵,岂是现在这点儿小利能比的?
***
虽然已经计划好,但是赵嬷嬷才被打了脸,还是不好再起事端。
这回,陆老夫人按捺住心里的着急,足足又过了两日,直到江揽月的病已经好了。
既然痊愈,那么这请安自然是没有理由再不来了。于是在江揽月恢复请安的这一日,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看着清减了不少的江揽月,她总算是打消了心里那点儿怀疑——看来是真病了。
她假模假样的关心着,总不过是问些‘吃了什么药、可大好了?’这样的话。
丝毫没有提那日赵嬷嬷挨打的事情。
这跟江揽月猜测的倒是对上了。
她不提,江揽月便也装傻,嗯嗯啊啊的附和着,心中却没有放下警惕。
这位老夫人可不是什么愿意吃亏的人,她现在忍气吞声,一定是有更大的绸缪。
好在,陆老夫人的耐性也不大好,没有多久便忍不住转了话题,长长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叹息声,江揽月暗道‘来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仍旧挂着笑,一动不动的坐着。
陆老夫人见了,心中难免腹诽——挺得跟一尊菩萨似的!
连自己婆婆不高兴,都不会问上两句,木头样的人,难怪抓不住男人的心。
可她不接话,自己的盘算却是要继续下去。
陆老夫人又幽幽的叹了口气,瞥了眼身边的人。
赵嬷嬷心里明镜似的,连忙道: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便是老奴没本事,不能给您解忧,这不是还有夫人在么?”
江揽月轻轻低头喝了口茶,并不应声,就像没听见似的。
陆老夫人看在眼里,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戏已开场,自然要继续唱下去。
她又叹息一声:“还不是因为元哥儿的事情?他已经快五岁了,还未开蒙——这倒还罢了,毕竟咱们还有族学呢。难的却是另一件。
咱们冠医侯府以医术起家,子孙后代甭管有没有天赋,都要学这医术的。如今元哥儿既然已经是咱们孟家的人了,自然不能例外。可这医术上,好的师傅,却去哪里找?”
“怎么不好找?”赵嬷嬷打着配合,轻轻向江揽月坐着的方向点了下头,用目光示意她去看:“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好师傅?”
“老夫人,这里只有咱们,老奴也就说句推心置腹的话。这么多年来,夫人的本事您是看在眼里的,她称第二,还能有谁敢称第一?
便是那些御医,都没有她强呢!依老奴之见,您将小少爷交给夫人,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诶!”陆老夫人两个手掌轻轻一拍,看向江揽月:
“瞧我,竟是糊涂了!可不就是你说的这么个理么?再说了,揽月身为元哥儿的母亲,教养他是天经地义的。揽月,你说呢?”
主仆两个齐齐看向江揽月,脸上的表情看着轻松随意,然而抓着帕子的手,却不自觉的用着力。
若是她拒绝……若是她拒绝了,要如何是好?
陆老夫人心烦意乱的想着。
若是江揽月拒绝,难道真的从此撕破脸?
上次赵嬷嬷挨打的事件,到底没有公开闹到她面前来,她还能装傻。
但这次要是两人当面锣、对面鼓的闹掰了,事情可就难有转圜的余地了。往后……
“好啊。”
她那边还在心里打着算盘,江揽月的声音,便这么突兀的响起。
陆老夫人骤然听闻,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倒是赵嬷嬷反应快,见她一副还未反应过来的样子,‘扑通’一声跪下,倒头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