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避开也在江朔的意料之中,江朔左掌从右臂下穿出,嘉黎上师正绕到他身侧,江朔这一掌正向他当胸拍到。如此近的距离,嘉黎上师无论如何不及抬手格挡,不料他忽然一含胸,竟似生生向后滑出去了数寸,将将避开了江朔这一掌。
江朔右手一翻,向嘉黎上师拍到,这次嘉黎上师横向一滑再次避开了他的掌风,江朔爆喝一声,施展开赵蕤所授短打的功夫,双掌连环出击,嘉黎上师却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都是可丁可卯的避了开去。
二人的打斗与前两战全然不同,之前江朔都几乎站立不动与对手比拼,此番二人却是满帐游走,一时间帐中如有二龙游走。在尺带珠丹等人的眼中,已经完全见不到人影,只能看到烛影乱摇,映得人影在白色帐壁上胡乱地跳跃,这场战斗似乎比之前更为惊心动魄,但其实二人并未真正碰到一下。
江朔原以为比拼轻功,天下没有胜得过穿星步的,没想到嘉黎上师的轻功竟然如此了得,此刻他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和空气搏斗,眼前之人仿若只是一道有形无质的鬼影,看得见摸不着,无论速度如何加快,出招如何诡谲,都沾不到嘉黎上师的一片衣衫,他忽然想到儿时见过的山火。
山中野火刚起来时,只是远远看见林中烟起,看起来并不甚大,但附近村人无论是用水扑、用树枝打,都是这边扑灭了那边又起,拍下去火灭抬起来火起,仿佛火焰能躲闪人的扑击一般,因此山火往往难以扑灭,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失控,终成燎原之势,烧尽一座山头方止。
如今嘉黎上师不就如山火一般,他闪避的动作似乎没有一定之规,只是迎着江朔的掌风随意地摆动,便如火焰闪避着扑火的枝条一般,江朔心念一动,口中道:“原来这’火‘的功夫,并非发热吐火,而是随心所欲的变幻身形。”
嘉黎上师笑道:“不错,小友好悟性,都说水无定形,入碗则圆入匱则方,入溪则曲入渠则直,其实水还是会被周围环境塑形,并不自由。火则不然,烈焰腾空哪有一定之规?遇水则伏、遇风又起,遇扑则缺、遇隙复燃……在地如涧水四流,在空如流云风行。我这’火宗‘一门便是从火焰中悟出的天地大道,推之以技击,不过我道之细枝末节而已。”
他说这番话时,二人的速度丝毫不减,江朔见每每差之毫厘打他不到,便学葛如亮劈空掌之法,从掌心射出阴阳二炁,喷向嘉黎上师,如此一来便似手臂伸长了数寸一般,但说来奇怪,江朔的攻击范围增加了,嘉黎上师的闪避幅度似乎也相应地增加了。
只见他真如火焰在风中起舞一般,在江朔发出灼浪寒风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摆动,到后来,嘉黎上师竟然颇为闲适地闭上了眼睛,他面带微笑丝毫不见刻意运功用力,似乎不是与江朔在对战,而是江朔在给他扇风,他则借着这风翻滚飞腾,“火”借风势,愈发地壮旺。
江朔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招数,他悟到了玉诀神功的最高境界,原本应该是世间再罕逢敌手,没想到与嘉黎上师一战,内功再强打不到对方却也无用,江朔仿佛觉得自己是一个独自上山扑火的人,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却只能看着山火越烧越旺。
这时空空儿的声音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你打这么快做什么?和他打慢!越慢越好!”
江朔心中一震,是啊,火焰不就是越扇风烧得越旺么,便如油灯,狂风吹倒落地便能成灾,若无风时不过是一枚小火苗而已,自己攻得越快,嘉黎上师趁势而起,便也越快,如果自己打得慢又会如何呢?
想到此处,江朔忽然定住身形,右手缓缓向前拍出一掌,眼前嘉黎上师如风摇烛影般的残影竟也随之慢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