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庭院墙头上立满了震泽帮的高手,高不危和李归仁都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燕军众人也不再打斗,互相靠拢到一起,张狗儿扶起负伤的獾儿,退到李归仁身边,压低声音道:“李都尉,现在敌众我寡,如何是好?”
其实莫说敌众我寡,就是没有南霁云、浑惟明和震泽帮的一众高手,仅他们这六人,已经难以取胜了,六人之中只有李归仁是真正的一流高手,但江朔得独孤湘、井真成相助,和李归仁对战已全然不落下风了,高不危的毒爪功夫则被骨力裴罗完全克制,计都、罗睺与仆骨怀恩、程昂的功夫也只略胜一筹,如此一来本就只能指望曳落河武士布成八门金锁阵方有胜算。
没想到南霁云、浑惟明偷偷抄了他们后路,不声不响把曳落河武士都给解决了,曳落河武士不结成阵势,单打独斗完全不是中原武林高手的对手,高不危让曳落河武士分头隐藏在府内,这才让震泽帮有机可乘,轻松把这些武士都擒住了。
眼看取胜无望,再耽下去反而有全军覆没之虞,李归仁对高不危道:“高参军,今日这个跟头栽定了,趁现在扯呼吧。”他说的“扯呼”也是江湖切口,乃撤退之意。
高不危两臂的袖子已被骨力裴罗撕成一条条布条了,鲜血自双臂流下,染红了一大片,显得颇为狼狈,他看着江朔恨恨地道:“每次都是这个小鬼坏事!终有一日叫这小鬼尝尝苦头……”
独孤湘见震泽帮来了这么多高手,己方局面大优,不禁放松下来,对着高不危挤挤眼睛,嬉道:“中原大地上朔哥的手下可比你们燕军还多,江水两岸的江湖盟,运河两岸的漕帮,都在朔哥麾下,你还想来找他的晦气?只怕讨不得什么便宜。”
高不危嘿嘿冷笑道:“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
随着高不危的笑声,浑惟明陪笑道:“诸位想走怕也不那么容易。”浑惟明还是一副富商的打扮,说话时笑盈盈的似在奉承,但话语中却满含威胁之意,与他的一团和气的面相颇不相称。
李归仁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想留住我们么?”话音未落忽然向院墙边冲去,立刻就有三个震泽帮的帮众跃上前阻拦。
江朔见那几人的身法便知绝非李归仁的敌手,忙喊道:“不要上前,快闪开!”
然而那三人都是久历江湖的老手,虽然也知道江朔是盟主,却没把这个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的盟主放在眼里,对他的喊话充耳不闻,仍然各挥兵刃向着李归仁抢攻过去。
李归仁冷笑一声,双手连挥,无形无质的气剑射而出,那三人忽如遭雷击,吭也没吭一声,便同时倒在地上。
别看江朔和李归仁斗得有来有回,李归仁的气剑术看来也没什么了不得,然而寻常高手和李归仁一交上手,才知这气剑的厉害。其实气剑无迹可循,仅凭观察他手指方向很难准确判断气剑刺击的方向,只要差之毫厘就难免为气剑所伤,因此江朔能躲开他的气剑除了有南海樫木这样的神器,也需要极高的武学造诣,能准确判断李归仁出剑的方位才行。
震泽帮众人见李归仁虚空一指就能伤人,不知是用的暗器还是咒术,一时间人人悚动,竟然不敢再上前。
浑惟明原来见己方人多势众,想占个现成便宜,没想到李归仁竟然如此猛恶,这三个上前截击的可都是震泽帮中一等一的好手,只一个照面便折了,他立刻想到自己震泽帮远在江南,和范阳燕军井水不犯河水,何苦为了这群不相干的人,折损了自己震泽帮的精英,忙喊道:“都听江少主的,不要动手,退下!退下!”
震泽帮多是江南吴郡人,颇有商贾之气,打架如同做买卖,有利可图时悍不畏死,如今遇到李归仁这等包赔不赚的买卖,本就犹豫不敢上前,一听湖主有令,立刻呼啦一下撤开了一个大缺口。
李归仁哈哈大笑,一扬手,高不危和六曜其余四人随着他一起脱出了包围圈。江朔先前叫那三人快闪开,本是提醒他们小心李归仁的气剑,岂料这三人忒也的不济,浑惟明又一声令下叫众人撤开,不禁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若要强行留住高不危、李归仁等六人,伤亡在所难免,自己怎好叫盟中兄弟去赴死,于是也不再出口让众人阻拦。
眼见燕军六人要走,江朔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张狗儿喊道:“珠儿姊姊去了哪里?她没出什么事吧?”
此言一出,李邕、浑惟明乃至江湖盟众人都暗暗摇头,心道江朔武功虽高,毕竟还是个少年,这种时候,怎还儿女情长,问什么“珠儿”、“坠儿”的下落。
张狗儿斜了江朔一眼道:“她能出什么事?这小妮子可是安中丞面前的大红人,去岁随着安中丞去了长安,还没回返呢……”
江朔一直担心李珠儿是间人身份暴露而遇害了,没想到安禄山非但不起疑,还视为亲信,特地带了她去长安,江朔登时又感安心,又觉疑心。李珠儿身上始终包裹着一层神秘的色彩,叫人看不清,她内心到底是不是真的反对安禄山?江朔心中可没有十成的把握。
骨力裴罗双手负在背后,显然也没有要上前阻拦高不危的意思,他向高不危问道:“高先生你刚才的话可还没说完,那人……你们到底是找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