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和独孤湘万没想到高不危竟会突然行此弑主之事,就算他迫不得已,非得在安禄山身上借力,也不需要将双手插入安禄山的身体啊!他这鹰爪功也真是厉害,双手直没入安禄山的两胁,竟然如插豆腐一般,毫无阻滞,这一插之下哪里还有命在?
独孤湘见高不危双手还在继续深入安禄山的身体,只怕是已经癫狂了,唯恐他忽而狂性大发,竟想穿透安禄山的身体再伤江朔,对江朔喊道:“朔哥儿,快把这肥厮抛出去。”
江朔在胁,却看不到他下一步的动作,听到独孤湘喊叫,不及细想随手将安禄山的身躯抛了出去。
这时却见高不危仍伏在安禄山的身上,双臂向外一分,竟然将安禄山的胸膛剖开,独孤湘见了“啊”的一声惊呼,捂住眼睛不敢再看。江朔虽也大吃一惊,但他见高不危扯开安禄山胸膛之际却并无鲜血迸出,不觉奇怪,瞪大了眼睛再看,却见安禄山胖大的身体裂开后竟有棉絮飘落,紧接着从中跃出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
那人落地一滚,已躲入一众曳落河武士中去了,高不危道:“萃干,你胆子也忒小了吧?”
那人在众武士中探头道:“高参军,我不像你有神功傍身,没了这身皮囊,可经不住这小子一掌。”
江朔看那人约莫四十出头年纪,生得身材瘦削,鸢肩驼背,鼻梁高耸,一双蛤蟆眼凸凸着,原来是个胡人,但他不似一般胡人须发浓密,嘴上只有几根焦黄的胡须,头发也稀疏的很,实在是丑陋之极。
再看落在地上“安禄山”的身躯,原来是一副巨大的皮囊,这皮囊可比北溟子的人皮面具做工讲究的多,非但面色红润,须发亦全,直如真人一般,再看皮囊内填充着锦缎包裹的棉花,又用竹子撑起,勾勒出庞大的身躯,难怪刚在六曜和独孤湘都点不到他的穴道,江朔手按在他后心,他也全然不惧,原来一整个皮囊都是假的,中间隔了竹架、棉包,又如何伤得了他。
北溟子远远见了,也不可思议道:“原来这个安禄山竟然是假的,这副皮囊倒是做的精巧,比我的面具可是精巧多了。”他对着六曜中的“太阴”道:“你说是不是?”
太阴“哼”了一声,全神戒备,并不答话。
这时湘儿听见北溟子说言,也放开手,睁开了眼睛,见了这副奇景也不禁赞叹道:“这是谁做的呀?手可真巧,我方才摸在这假人的肚子上,可丝毫没有察觉出假来呢。”
北溟子又道:“啊哟……这安禄山是假的,他的亲卫‘六曜星官’难道也是假的?”
那面具被打掉的紫炁冷冷道:“哼,前辈以为我六人不配称‘六曜’么?”
北溟子捻须道:“也是,看你们的功夫,绝非等闲之辈,在安禄山身边也不太可能是小角色,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呢?真正的安禄山现在何处?”
高不危道:“安中丞乃大唐北天一柱,自然不能亲身涉险,此刻还在平卢城中安坐,此番真正领军的乃是这位假充安中丞的平卢兵马使阿史那·崒干。”
皮囊里跳出来的精瘦汉子却道:“高参军,天宝元年我随安中丞入朝觐见之时,圣人已赐我‘思明’之名,那时起某便以母国史国为姓,更名为‘史思明’啦。”
高不危“哼”了一声道:“圣人赐名,好稀罕么。”
北溟子道:“哦,史思明,我听说过你。”
史思明笑嘻嘻地叉手道:“老前辈居然还听说过晚辈,晚辈实是荣幸之至啊。”
北溟子亦调笑道:“当年你和安禄山同为互市牙郎,你假称大唐皇帝又封赏,把奚人名将琐高骗到平卢,在驿馆中擒了琐高押往幽州,更将琐高手下三百奚人精锐尽数坑杀。这才得了范阳节度使张守珪的赏识,表为果毅都尉,与安禄山同为捉生将。没想到短短几年,都已经混到平卢兵马使啦。”
独孤湘皱眉道:“这个张守珪是怎么回事?一个假子安禄山,一个将领史思明,都是坑蒙拐骗,不正不当的骗子。”
北溟子道:“张守珪人称名将,其人自幼天资聪颖,生得高大魁伟,仪表俊堂,年轻时在西域倒也英勇善战,可惜晚年在幽州,得宠而骄,一味提拔亲信,冒领军功,为谋军功逼反了奚人、契丹两族,后又轻敌冒进,以致大败,后来么,你们也都知道了,就是靠着安禄山、史思明这两个骗子,诱杀两族名将精兵,这才转败为胜。安禄山和张守珪可谓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啊。”
独孤湘道:“原来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卑劣手段可都是跟着张守珪学来的呀,可笑圣人不知,还道这些人是北境柱石之臣呢。”
北溟子笑道:“我方才所奏高适的《燕歌行》,就是讽刺张守珪骄逸轻敌,不恤士卒,致使战事失利之故事——前面出征时阵仗有多大,后面战败输得就有多狼狈。”
江朔赞道:“这位高郎仗义执言,以诗讽刺边疆重臣,令人敬佩。”
北溟子道:“不错,需知高适曾入张守珪幕府,其才绝不在高不危、严庄之辈之下,因不屑张守珪、安禄山两代范阳节度使所为,致仕赋闲在家,至今已十年矣,这首《燕歌行》便作于高适赋闲之时。”
江朔叹道:“为了了公道正义而放弃晋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