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难捱的六个小时,治疗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贺森的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他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盯着病床上那张毫无血色,苍白得宛如白纸的面容,还有被咬破的嘴唇。
贺森胸口又闷又疼,他握着苏煜那冰冰凉凉的手,焦急地问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
经历了长时间不眠不休的医生,双眼布满血丝,即便戴着口罩,也能让人感知到他的疲态,五十多岁的年纪,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又长时间高强度工作,身体确实吃不消。
他补充了一袋葡萄糖,恢复了一点体力,开口道:“病人已经退烧,经过治疗,体内的药物减少了一些。”
贺森没有问医生是怎么治疗的,从苏煜进去前和出来后的脸色对比,他就能想象治疗期间一定特别痛苦。
贺森咬唇问:“他中途醒来过吗?”
医生点了点头,如实道:“治疗期间非常痛苦,病人中途醒来了好几次,时间不长。”
贺森红着眼问医生:“那他是被反反复复疼醒的吗?然后陷入昏迷,又被疼醒……”
医生点点头。
贺森无法想象是怎样的剧烈疼痛能让一向坚强又陷入昏迷的苏煜反反复复疼醒。
医生感叹道:“病人很痛苦,也特别坚强,他的求生意识远远超乎我的想象。要是换成一般人,坚持不了半小时就自动放弃了,我没想到他能坚持下来。”
贺森俯下身,隔着口罩,在苏煜眉心吻了一下,离开时几滴泪珠刚好落在他的眼皮上。
贺森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道:“我知道,他一直是一个善良坚强的人,他有放不下的人,舍不得离开的。”
他看向医生,请求道:“他没有放弃自己,我们也不会放弃他,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他。”
“我们真的不能没有他。”
贺森从来没有这样请求过一个人,即便他当初命悬一线的时候,他也没有求过医生救他。
医生发自肺腑道:“我会的。不管是出于医生的职责,还是其它原因,我都会竭尽全力。”
“只要病人肯坚持,我有把握让他醒来。”
“谢谢!”贺森诚心道谢,接着又恳求道:“我还要请求你一件事。”
医生:“什么事?请说。”
贺森:“等下出去,你能不能跟他父母说,‘他儿子有所好转,很快能好起来的’,不要跟他们说治疗痛苦这些事,我怕他们受不住……”
“让他们安心回去休息,说我会照顾好他。”
“好。”医生点头同意,他实在无法拒绝这个善良的请求。
治疗室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贺森推着苏煜走了出来。
一直焦急等候在外面的苏父苏母和林逸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医生,怎么样了?”
三人几乎同时问出了这句话。
医生语气轻松地说:“病人情况好转了很多,坚持下去,会彻底康复的。”
梁玉芳抚摸着儿子苍白憔悴的脸庞,看着他咬破的嘴角,心疼地问:“他是不是很痛苦?”
医生沉默了几秒,快速地调整好情绪,故作轻松地说:“还好,病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病人需要静养,一时半会醒不了,我会让我助理照顾好他,家属可以先回去好好休息。”
林逸看着一脸憔悴的二人,就像看见自己的父母一样,止不住心疼。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语气充满了关心:“旁边就是酒店,我已经让人安排了房间,伯父伯母先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请放心。”贺森发自内心道。
苏父苏母的目光同时看向这个年轻小伙,说着一口流利的国语,让人感受得到他的真诚。
苏父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
虽然对方穿戴严实,看不清面容,但从他那双布满血丝红肿的眼睛来看,他一定特别辛苦,还有他诚恳的态度,给这对处于痛苦中的父母带来了安慰和感动。
梁玉芳快速地抹去了眼尾的泪珠,伸手握住这个年轻小伙的手,语气关切道:“你跟着熬了一晚上,辛苦了!等下记得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不要把身体熬坏了。”
贺森极少跟别人有身体接触,他的手不可抑制地颤了颤,没有一丝不舒服,反而感觉很温暖。
他鼻子有些发酸,点了点头:“嗯。”
目送二老离开,贺森细细地摩挲着手指,有些留恋这份温情。
她真的是一位温柔又善良的母亲。
要是阿姨知道我跟她儿子的关系,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林逸提着早餐走了进来:“阿森,我让人带了早餐过来,你吃点。”
贺森把口罩摘了下来丢进垃圾桶,去洗了把脸,回来后二话不说,把桌上的那碗牛肉粉吃光了。
林逸的声音很温柔:“等下我让人给你打针,你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贺森没有丝毫拒绝。
苏煜住的是豪华VIP套房,里面的装潢跟家居室差不多,完全看不出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