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温莱发了一场低烧,兴许是着了风雪,回来后便感染了热病,常年冰凉的身体开始断断续续地熨出滚烫的热度。 热病招起来向来折磨人,照顾的仆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忙得殚精竭虑,温热的水总是凉了又连忙端上一盆新的,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给他揩着汗。 约莫过了两天,温莱才迷离糊涂地睁开眼,意识勉强还算清明,他抬起削瘦的下颌,望着一旁的管家声音沙哑地询问:“人呢?” 即便伯爵的口中没有明确地说出人名,但熟悉他的管家却是沉默了一瞬后,回道:“还住在原先的地方养着病呢。” 温莱垂了垂眸,半靠着床头,眼皮费劲地半耷拉着,许久后缓缓地阖上,想必是需要休息。 管家正打算出来时,温莱清冷发低的声音又透了过来,掺着一股疲惫劲,“换个地方吧。” 他没解释原因,只是仅凭心情下达了吩咐。 管家诧然了一瞬,低了低头说了声:“是。” 温莱的身体好得并不利索,再加上医疗条件受限,一场并不严重的热病也足足拖了十日才好全。即使是痊愈,他脸上还是不免带着些病态,这副脆弱的苍白样被府邸里所有的仆人都看在眼里。 一些并不得知内情的佣人私下议论,说塞勒斯可能就是因为没有照顾好公爵,导致温莱身体抱恙,最后才被赶出庄园的。 “他当时的样子可惨了,手还断掉一只,可能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他这个样子,以后倒是要怎么活下去,你说说,缺了一只胳膊的男人,去棉织工厂都没人要呢。” 他们神情唏嘘,不免有些觉得可惜,可是很快便被其余的事情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塞勒斯要是走了,大人身边总归还缺个贴身伺候的·····” 一时之间,众人又顿生出丁点希冀,可很快这阵欺骗便被那股汹涌的自卑所吞没了,塞勒斯在前,他们的相貌和才华纷纷抵不过他,这么一想,又是唉声叹气,不禁为自己的下等身份觉得蒙羞,毕竟谁能够真正成为公爵旁边的贴身仆人呢。 他们互相猜忌着,偶尔又盯着铁门口来往的马车,看看有没有未曾见过的生人面孔,警惕的模样跟防贼似的。 所以当郁重山再次穿着纯黑的燕尾服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近乎所有人都震惊住了,惊惧不已。先前管事令人将郁重山从住所撵出去时,他们大多幸灾乐祸,没有再关注这个杂种的去向,哪晓得对方倒是摇身一变又重新上位了。 他们都是下等佣仆,争先恐后地想往上爬,没想到这个好位置又再次被郁重山抢先夺了去。 郁重山身上有数不清的粗茧和疤痕,就连那只光秃秃的眼眶,都是这群人施以诡计留下的,几乎谁都逃不掉。 “我们怕他做什么?”先前总是当着郁重山的面辱骂他的佣人出声说道,“你们也不瞧瞧他那笨样,先前被大人留在身边时,不是也蠢得笨兮兮的,当时我们不也都相安无事 吗?” ◤本作者成洲提醒您最全的《被怪物觊觎的种种后果》尽在[格格党_文学],域名◤ “你说得没错,也许我们根本不用怕他。”先前和菲尔一起半夜想教训郁重山的仆人开口了,他皱着眉,显然是在认真思考另外一件事,“可是他究竟给公爵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让大人眼瞎耳聋居然高看他一眼——”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话题中心的杂种此时正穿着干净走了过来,他眼眶常戴着的眼罩取了下来,狰狞丑陋的半张脸上盖着一张漆黑的面具,将空荡无物的眼眶一同遮了起来,只露出苍白清俊的半张面孔。 他的背挺得异常直,好似脊背束缚着纠正的荆棘,宽肩窄腰,莫名增添几分渗人的气势。 “说什么呢?”嗓音低低的,蕴着笑,却莫名让人想起闺阁中的小姐纤长的指甲刮过地面的刺耳声。 气质更是透着一股说不出怪,混合着赫人的肃杀,砸得他们明显反应不过来,脸上的表情都慢上一拍。 气势迥异可怕,真是—— 见了鬼了。 — 郁重山端着熬好的药汤回来时,温莱身姿板正地坐在餐桌前,随意问了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郁重山将手里的一小盅药汤分进瓷白的碗中,有条不紊,他用汤匙挖起一小勺还冒着热气的汤,“和他们随口聊了几句。” 他浓黑的眼睫毛垂下,还没等温莱再次询问,嘴唇微翘着笑,一字一顿:“只是简单,聊了几句。” 只是他没想到,那一群人这么不禁吓,他还没说上几句呢,就屁滚尿流地瘫坐在地上,摇尾乞怜。 这么一想郁重山便觉得十分没意思,心口稍郁,不明白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