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舒发出这条消息纯属意外,他那么胆小的性子,即便是在聊天框打出那一行字后也不太敢发出去。甚至删删减减正打算将这条信息剔除,可中途不慎从伞外飘来一丝雨,婷婷袅袅地落在温知舒手机的屏幕上,滴的一下触动发送键。 温知舒惊得手机没拿稳摔在微湿的水泥地面,从他没敢当着郁淮之的面提出分手这点来看,就知道他的性子用胆小如鼠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急忙将手机捡起,手里的黑伞不知何时从手上松开掉落在地,雨珠一粒粒地拂过温知舒纸白的脸颊。他囫囵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眼神发栗地盯着屏幕咬着手指焦躁等着回复。 十来分钟后,温知舒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种没有任何字眼的回复,于温知舒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比郁淮之亲口威胁他更要恐怖。 他当晚忐忑不安在床铺上辗转反侧,失眠到凌晨三点接近清晨时才勉强睡着,可想而知当天的精神状况是有多差,被教官训练踢正步时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眼睑青黑,脸色惨白胸口心率不齐,后面差点在练军姿中途低血糖晕倒了。 不过在军训期间温知舒没有收到学长一条信息,就好像从那天起失联了一样,两人完全断了联系。温知舒偶尔抽空看一眼手机,发现消息栏上除了网络营业厅发来的短信外,再无任何消息。 恐惧的神经在被拉到最绷紧的状态后渐渐松弛,庆幸之余后,温知舒终于松懈一口气,于是在军训后唐周提出去校外新开的老火锅店解馋时,温知舒没有疑虑迟疑便答应了。 打着川渝招牌的老火锅店内,唐周点完单后顺带让服务员上了一打啤酒,他将其中一罐撬开易拉罐送到温知舒面前,“恭喜,解脱了。” 他说话十分含蓄,一是庆祝这折磨人的军训终于结束了,二是祝贺温知舒终于摆脱那所谓的脏东西。 温知舒没将所有事情全部告诉唐周,因此唐周以为是黄符起了作用,将老先生口中的厉鬼削减大半,以至于温知舒才能成功地从那个地方逃出来。 “嗯。”温知舒其实不如表面上那样轻松,却仍是拾起啤酒跟唐周碰了一下杯,澄黄的酒液在杯中被撞得轻轻晃动。 “他应该不会 再来缠着你了吧。”服务员将红白相间的雪花牛肉上来后,唐周夹起一块在辣锅里涮,清亮的目光陡然朝温知舒看去。 这个问题就连温知舒自己也不清楚,虽总觉得这不像是郁淮之的行事作风,但这些日子温知舒过得相当安全,至少在小阁楼里遭遇的情形再也没出现过,于是他回复:“应该是。” 唐周爽朗地将剩下的青啤一饮而尽,安慰:“那就好。” 两人吃完饭出来时天色呈黑蓝色,街道边的路灯一盏盏的亮起。火锅店离学校很近,走路不过十来多分钟的路程,路上碰到许多刚出校门的年轻情侣。 “军训结束后你还在校内兼职吗?”唐周说话一股子的酒气,他喝了两罐啤酒,不过他喝酒并不上脸,眼尾脸颊一如既往,不惹上丁点醉红,思绪只不过比平时反应稍微慢上一点。 “这个还没想好,毕竟如果上夜班的话会很麻烦。”温知舒语态略微惆怅,回宿舍住不太方便,如果是回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温知舒又过不了心里那关,毕竟那个地方惨死过人,称得上是噩梦了。 唐周一见他的表情就懂得温知舒的顾虑,手掌搭在温知舒肩膀上,一副哥俩好兄弟的模样开口:“要不你去我家吧?我爸在学校附近刚给我买的房子,上学什么也方便,到时候我一个人住怪无聊的。” 他的建议非常好,可温知舒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了,多谢。” 温知舒对私人领域划分得格外仔细,如果不是关系亲密到那种地步,他是不会随意同意与人合租的。 “为什么不?”唐周停下行走的步伐,手掌按在温知舒的肩膀上将他定在原地,语气一沉奇妙的笃定:“为什么拒绝?” “为什么拒绝我?” 唐周平时不是追究问到底的性格,这次却一反常态地反复逼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拒绝我呢?” 他挨得温知舒极近,鼻尖呵出的气息全部洒到温知舒耳廓上,夹杂着醉醺醺的酒气,呼吸却是——冷的。 就连唐周掐住肩膀的手掌都比平时用力很多。 温知舒温润的眼眸里忽地变得惊惧,更多的是一瞬间的茫然和无措。 他喝的酒并不多,只是脑袋略重发闷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带着几分呆滞缓缓扭头注视着 唐周,反应慢得如同接触不良的机器人。 唐周面容没有任何应该从人脸流露出的情绪,脸色青白中隐隐发灰,五官奇诡得让人想起即将融化的蜡像。 他双眼仿佛簇着两团浓黑的火焰,直勾勾地贪婪盯着温知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