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杀了他就能破阵!”
“他不死我们都得死!必须杀了他!”
“魔头,受死吧!”
寒风打着呼哨,裹挟着振聋发聩的怒吼,从四面八方压向楚轻云的魂魄。
但他安然无恙地被捧在一双温热的大手中。
“穆弈,快跑……”楚轻云只是一缕魂魄,他微弱的声音,还未传出去,就被狂风搅碎。
他听不到穆弈的回答,只有漫天的杀意,和浓重的血腥味,挥之不散。
刀光剑影转瞬逼近,楚轻云只看到一团白雾。
“去吧。”
穆弈的声音仿佛远隔千里,却无比轻柔的落在楚轻云心上,犹如一句稀松平常的低喃。
楚轻云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切大喊:
“穆弈!你别……”
毁天灭地阵,修真界禁术之最,相传能逆转乾坤,起死回生。
但要以命换命。
穆弈要用阵中所有修士的性命,换楚轻云复生。
包括他自己。
楚轻云无法接受这沉重的代价,挣扎着想制止穆弈。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白雾包裹住他。
“呲!”
利刃刺入肉|体。
“不要!”
楚轻云慌了,但他眼前一亮,什么都看不见了……
*
“穆弈!”
呼喊滑过喉咙,楚轻云猛地睁开眼睛。
撕心裂肺的呐喊原来只是化在唇边的碎片,但心脏重重地撞击着胸膛,让楚轻云为之一怔。
心……跳?
他有了心跳?
楚轻云的肉身消亡了太多年,以至于他一时很陌生。这短暂的怔愣,又让他发现眼前是熟悉的云廊,鼻端是熟悉的熏香。
这里……
是他的寝宫,他日常赏景的观云亭。
“宗主,您醒啦?”
侍从的声音钻入耳畔,楚轻云从贵妃榻上缓缓起身,华丽的衣袖随着动作滑落,他心跳如鼓地回眸,看向说话的人。
阔别百年的面容,就这么真切地映入眼帘。
前尘往事也在这一瞬,山呼海啸般涌进楚轻云脑海。
他的心上人,那个他倾其所有地扶持、陪伴、信任的人,那个受天下修士爱戴、高情远致、当世唯一的大乘修士——
在他们结契后,亲手用他炼制的剑,打碎了他的金丹,剖出了他的元神。
那剔骨剜心的痛苦和灭顶的愤恨屈辱,仍旧记忆犹新,当时他并没想过,自己还有复活的一天。
穆弈……
滚烫的液体划过脸颊,侍从一惊,慌神道:“宗主!您这是怎么了?”
其他侍从见状,噗通跪倒一片,惶恐得大气都不敢出。
而楚轻云却勾起唇角。
他活了。
穆弈竟然真的用了毁天灭地阵,
并且成功了。
作为修真界第一美人,楚轻云的一颦一笑都打动着无数人的心神。此时又哭又笑,除了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美得依旧不可方物。
只不过侍从们低着头,不敢直视那美貌;
他的两名近侍,则一个皱着眉,如临大敌一般;一个疑惑不解,径自给楚轻云斟了杯茶。
楚轻云一声不吭,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馥郁馨香灌了满口,是百年未曾体会的畅快。
接着他瞥到侍从们身后,架着的一排喜服。
十分眼熟。
愣了一会儿,他才想起,那是在合籍大典前,他每天都在试穿的喜服。
乾坤逆转,原来如此。
艳丽的色彩此时格外刺目。
楚轻云笑意收敛,转移视线。
他不着痕迹地运转灵气,检查灵府。
经脉畅通,金丹纯澈。
他的修为也回来了。
楚轻云放下茶杯:“离大典还有多久?”
侍从麻利地接过杯子,眉眼一弯,打趣道:“宗主您着急了?不用急,只有十七日了。”
说话的是楚轻云的近侍之一,名叫吉瑞,跟在楚轻云身边久了,说话便比旁人随意大胆。
楚轻云也纵着他没大没小。
“十七日……”楚轻云喃喃重复一遍,视线扫过吉瑞的脸庞。
这孩子没有白跟他,当初他被顾贤允挖出元神,没了金丹的肉身则被别人冒用。顾贤允为了掩人耳目,时不时会让那人顶着他的名号出入宗门,无双宗上下几万修士,只有吉瑞最先发现端倪。
可惜吉瑞没有城府,疑窦刚起,就被顾贤允察觉,一剑穿心,神魂俱灭。
不愧是禁术,既能让时光回流,复活了他,也复活了吉瑞。
“足够了。”楚轻云的目光再次投向廊檐外的云海。
他不能重蹈覆辙,辜负穆弈这宝贵的赠与。
吉瑞满头问号,不明白宗主的“足够”指的是什么。
他只见宗主站起来,以为楚轻云要试穿喜服,于是手一挥,身后的侍从们便自动给楚轻云让出一条路,同时有人拿起一套喜服,上前给楚轻云展示。
楚轻云却说:“把这些全扔了,随我去找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