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神色难辨,幽暗而复杂。
他看得明白,雁流筝本可以躲过那一掌,却是为他而生生挡下。
她为什么要舍身救他?
是看透了他的意图,想要将计就计,还是单纯的……单纯的……
雁流筝向身后望去,见机关豹没有追来,长舒了一口气:“得救了得救了,方才真是太惊险了!”
她右肩靠在季应玄怀里,借他挡一下风,从裙子上撕下一条绫罗,飞快缠在左肩的伤口上方。
见季应玄不言不语,还当他是吓傻了,轻轻碰了碰他:“季公子,劳烦帮我打个结。”
季应玄垂下眼帘,从她手中接过了绫罗的两端,在她伤口上方系成结。
他问雁流筝:“方才……你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
“原来你在纠结这个啊。”
流筝笑了笑,只是因刚经过一场恶战,伤口失血,脸色有些狼狈,笑起来不如从前明艳。
语气却依然很真诚:“难道不是你折回救我在先,我帮你挡机关兽在后么?”
季应玄心道,他折回去可不是为了救她。
见他仍蹙着眉,流筝开解他道:“咱俩是伙伴,危急关头自然要互相帮助,我受了伤虽然倒霉,却不是你的过错,乃是我学艺不精之故,若非你及时捞上我,只怕我不仅是伤了肩膀这样简单,是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
季应玄望向她的伤口,机关豹的爪子十分锋利,伤口最深处隐约可见白骨。
简单的包扎收效甚微,血迹洇透了绫罗,向她的袖子上蔓延。
被迫承了这样一份情,季应玄心头发堵,他移开目光,声音也冷淡了几分:“你别说话了。”
流筝点点头,她确实也疼得厉害,没有力气说话了。
见她默默咬着嘴唇,额角是疼出的冷汗,季应玄下意识抬起袖子帮她挡住身前的风。
她就势靠进他怀中,慢慢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呼吸轻浅平稳,仿佛对谁都没有防备,都可以全副身心地信赖着。
季应玄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想过雁流筝会看破他的险恶用心,会失望、恼恨、害怕,却独独没想过她竟对他毫不怀疑。
雁家人怎么能养出这样单纯的女儿?
眼见着她肩头的血迹越洇越深,季应玄悄悄往机关鸢内注入一缕灵力,迫使它加快了回太羲宫的速度,上山时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宫门。
这一路上,他有许多次机会可以直接掉转方向,前往听危楼的双生台,但他却刻意忽略了这个念头。
他给自己找了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理由:今日风水不畅,不宜见血。
剖剑骨的事,还是等下个月吧。
机关鸢穿过结界,停在流筝的灵霄院中。
正在晒太阳的喵喵发出一声惊叫,引来了从门前路过的子雍师弟。他一眼望见季应玄怀里抱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雁流筝,瞬间目眦欲裂,厉喝道:“住手!放开师姐!”
他三两步冲过去,将流筝从季应玄怀中抢过,不听不闻地就往医修宫跑。
“医修!医修!快救救师姐!师姐受伤了!”
季应玄跟过去时,医修宫里已乱成一团,有人扶着流筝给她输灵力止血,有人取来伤药和绷带。
子雍被赶出门外等着,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廊下,眼望着一盆殷红的血水被端出,浇在坛中红梅树下,听见隔窗传出的忍痛嘶气,他又恨又心疼,突然祭出命剑,不管不顾朝季应玄砍去。
“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我要杀了你!”
青色剑光迎面袭来,季应玄没有反击,侧身躲开。
一击不中,剑光分化为数道,杀意更重,来势更猛。季应玄目光微寒,不愿再忍,正欲凝出业火将其绞碎,却有一道品红灵光障及时挡在了他面前。
只听噼啪几声脆响,子雍的剑光被弹开,一簇剑光擦过坛中红梅树,簌簌摇落一片飞红。
子雍不甘地望向来人:“宜楣师姐,为何不让我教训他!”
“此处是能动剑的地方吗?”宜楣声音肃严,瞥了一眼季应玄,目光又落回子雍身上:“流筝醒了,听说你在外面,让你进去说话。”
“师姐醒了?”
子雍一听,顾不得季应玄,转身就跑进了屋去。
宜楣收起灵光障,走到季应玄面前,对他说道:“眼下无暇顾你,你先回客院去等着,之后自有处置。”
季应玄温润恭顺朝她一揖:“多谢师姐解围。”
宜楣冷嗤道:“不必,师姐不是你能叫的。”
说罢转身回屋去了。
季应玄没有羞愤窘迫,也没有听话离开,他默默走到花坛边,蹲下身挽起袖,将方才被震落的红梅花瓣一一拾起。
如血的红梅衬着如玉的掌心,分外分明,屋里人的低声交谈,也听得分外清晰。
流筝又在宽解别人:“……伤我那东西没有灵力也没有毒,这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好起来很快的,真的,你看已经不流血了。”
子雍的声音闷闷的,几乎带了哭腔:“好得快又怎样,还不是会疼,你都疼得昏过去了,到底得多疼啊!”
流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