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景瑶草草吃了些系统发的干粮,果腹之后便躺下睡了。
在长达一年的流浪生涯中,她已经磨去了棱角,适应力变得很强,对吃喝住行的标准也变得越来越低,毕竟对一只以翻垃圾堆为生的犬妖来说,睡个山洞实在算不上什么。
起码还能遮风挡雨。
游景瑶睡去后,山洞内由远及近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不轻不重,如同屋檐坠落的雨滴,不至于将梦中的少女惊醒。
嗒,嗒,嗒。
玄紫的烫金长靴迈进了山洞,逆着光,优雅地一步一步走来,及腰银发随步伐轻轻晃动,恍若随风起舞的招魂幡。
那对刺金云纹翘头靴由远及近,步伐愈放愈缓,最终停在了熟睡的游景瑶面前。
月尘卿环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角落里倚着冰碴睡着的少女,神情愈来愈幽沉。
眼前的女孩蜷缩成小猫的样子,双唇微启,脸颊因为睡姿压得一侧鼓鼓的。她身上就这么一件鹅黄色的薄衣,竟是直接席地而睡,即使冰水已经沁润了衣角也没有感知。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
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知道汗不擦干会着凉,睡在冰洞里就不会着凉了?
月尘卿的眼神几乎把游景瑶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研磨了一遍,而睡梦中的游景瑶却浑然不知。
她似乎睡得很香,不知道梦到何事,还砸吧了两下嘴,嘟嘟囔囔几句,然后翻了个身又继续安稳睡去。
很不安分的睡相,且毫无规矩。
在青丘,连一个侍女都不会这样睡。
月尘卿定定地又看了她大约半刻钟,不知在思索什么,然后干脆地收了眼神,拂袖离去。
……
翌日,游景瑶是被刺眼的日光吓醒的。
洞口的大石头不知道为什么被移开了,阳光从洞口直射进来,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游景瑶身上,她一睁眼差点魂都要吓出窍。
谁这么手欠,动她的守门石干嘛?
吃饱了撑的?
游景瑶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站起来,外头艳阳高照,想来已是正午。
竟然一睡就到了现在,可身子却好像没得到休息似的,筋骨依然绷得死紧,神志也不甚清醒。
来不及再磨蹭,她要赶紧去给月尘卿疗伤,这样疗完伤还能回来继续补觉。
游景瑶对着反光的冰墙随意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抄起发带随手挽了一个垂髻,蹬上鞋子就往昨天那个洞口跑。
来到了洞口,游景瑶顿了两秒,一进洞直接就坐了下来。
这隧道内壁光滑,也没有那么多曲折弯绕,当滑梯来用不仅没什么危险,更是方便许多,于是她这次学乖了,就这么美滋滋地一路溜到出口。
果然,有条银紫的狐尾已经候在那里,为她充当缓冲垫——
“扑通!”游景瑶安安稳稳地降落在了狐尾上。
这狐尾硕大而柔软,又分外温热,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幽兰般淡淡的清香,在这冷冰冰的地宫里显得异常舒适,一屁股坐下去的感觉简直就像扑进世界上最柔软的床垫。
游景瑶这一落下去就有点不想起来了。
冰晶宫中央,被锁链束缚的月尘卿不咸不淡地望向她。
某人在自己尾巴上舒舒服服坐着,一脸享受,笑眯眯地窝在他的绒毛里,竟然还躺下来打了几个滚,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丝毫没把他当成狐尊。
不,甚至没把他当成大妖。
直到感受到来自月尘卿投向自己目光中的一丝杀意,游景瑶这才如梦方醒,一个鲤鱼打挺从狐尾上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奔向他:“来了来了!”
他傲慢地偏了偏头,直到游景瑶奔到他面前,月尘卿才眯了凤眼望向她,不紧不慢道:
“开始吧。”
游景瑶乖巧地应声,双手覆合,像昨天一样将冰藤召唤自丹田内召唤而出。
今日月尘卿的状态相比于昨日看上去好了不少。
昨天他看上去痛苦到几乎灵魂出窍,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现在却感觉十分清醒。
但是却正是这种清醒的状态,让游景瑶有些尴尬。
为他疗伤需要与月尘卿的额头相贴,这个姿势可不算清白,额头相触时,两人简直就是在交换鼻息。
昨日月尘卿眼见难受得厉害,游景瑶便也没有注意什么男女大防,直接就往上一怼。
可现在,他的眸子定定锁在她身上,就像猎人审视着自己的猎物,精光毕露,倨傲漠然,看得她心里智发毛。
游景瑶半点不敢回看他,余光乱瞟,带着祈求似的语气道:
“月少主,你……你能闭上眼睛吗?”
月尘卿没有应答,甚至看得更直接了,那双红琥珀一样似笑非笑的眼睛依然直勾勾锁在她身上,满目鄙夷丝毫不掩。
似乎在告诉她,她没有资格要求自己闭眼。
游景瑶见他听不进去,难过地抿了抿唇,心想反正只是完成任务,她和月尘卿又不会真的有什么关系,于是认命似的闭上眼,一副毅然赴死的模样,踮起脚将自己的脸送了上去——
额头很快相触。
眉心那一块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