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理学上就已经决定，人类的眼睛是狭隘的器官，看不见124度以外的视野。
何况是无法定义的主观偏好呢。
再稍微扩展，就不得不提白川泉模糊印象中一个“佛、和尚、诗人”的故事了。
寻常一日，两人相处，和尚问：你看我打坐的姿势像什么？
诗人和和尚是交好的友人，于是回答：上人坐姿，活像一堆牛粪。
和尚笑而不语。
诗人同问一个问题。
和尚回答：我看你像佛。
诗人的好妹妹回头就嘲笑了大哥蠢，是什么样的人，就能看见什么样的事物。
白川泉越看自己身上的争论议题，越看越像一堆牛粪。
接二连三收到了不完全的信息，饶是白川泉跟着阿蒂尔·兰波学过了很多情报方面的获取和鉴别技巧，维持住他在这方面的耐心依旧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石川三四郎迟疑后点头，白川泉隐隐冷笑一声。
“很好。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不尽呢，没有一个难缠的哥哥一厢情愿打算安排我的人生？”
石川三四郎没有掩饰自己了解中原中也信息的情况，也很明白白川泉在说什么。不到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它的调查结果并不那么容易忘却，毕竟牵扯一名超越级别的异能力者，又是战争时期遗留的军事机密。
“啊，不，我很确定，你和实验体甲二五八番——现在特殊档案记载的A5158不同，你不可能遇见与他同等的情况，而可能出现的风险，我这些年已经尽可能扑灭了。”
“为什么？”
石川三四郎的话语落下，白川泉几乎同时开口问。
“难不成，你想说，因为你的努力，我比中原中也幸运？”
“怎么会，你是意外，他可是精心打造的实验性质天灾，专门从海外剽窃的技术呢。”被问题拍在脸上，石川三四郎立马反驳。
黑发年轻人的眸子里隐晦闪过一丝了然。
似乎回过神，石川三四郎倒是不觉得自己的回复有什么问题，起码白川泉察觉不出青年有分毫心虚之意：“究竟是从无数实验体脱颖而出更加幸运，还是不可能实现的‘奇迹’更加幸运，你看，不是很明显？”
石川三四郎喝了口咖啡，白川泉无法观察他此刻的表情。
目前就职黑手党组织的年轻人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声，眼睫垂下，蓝色眼瞳在昏黄灯光下同样看不出真意。
“总之不是像N那样我就感激不尽了，烦请以前怎么样放养我，今后也一样。”
白川泉目光悠悠然，语调不紧不慢。
“我可不想出现变化。”
关于这点，石川三四郎心想，他或许是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了解这件事的人，压根不必特意强调。
青年面色不变，语气平稳。
“啊啊，我知道。”
“毕竟，稳定和平可是刻录你骨髓的理念呢。”
“前黑手党先生。”石川三四郎以肯定的语气回复。
白川泉抬眼看了石川三四郎一眼：“前黑手党成员什么的，等我从国外回来以后再谈吧。”
难怪混蛋系统提供了二选一选项之后又消失了，一次都没催，也许只有鬼知道它是不是偷看了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的行程表，明白可怜的前任财务负责人近期早晚要被黑心老板赶出国，压根不着急。
等着使用者白川泉送上门，它也省心省力。
不光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光明未来，为了自己总是喜欢安排使用者的异能力，白川泉也总得离开一趟日本。
比起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避开横滨地头蛇港口黑手党和已经挂了号的官方部门异能特务科的耳目溜走——二选一系统的空投是绝对不行的，体验太烂了谁知道白川泉的坑货异能力会不会趁机打蛇上棍狮子大开口——有个外派的正当理由，行动会方便很多。
“我也许没那么多时间来关注你，”石川三四郎说，“未来如何，谁也不清楚呢。先预祝你……新工作愉快吧。”
“无论你将选择去做什么。”
宽松外套遮蔽了身形，青年目光懒懒一瞥，眼神却无比诚挚。或许，这是石川三四郎对于“书”的衍生物……能给予的最大慈爱。
身边的黑发年轻人是他曾经话语中的“我的孩子”。
身边的黑发年轻人是“制造者”引以为傲的作品。
“时间差不多了，”石川三四郎站直身体，一边伸手整理外套，一边说，“我了解的内情暂时只有这些，实际上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继续你现在的生活，不要犹豫地走下去就够了，泉。”
石川三四郎干脆利落离开后好一会儿，白川泉才慢慢翘起嘴角，垂下眼，手指摩挲着旁边的咖啡杯。
他有一个有趣的发现。
直到最后……
这是白川泉于会面期间，第三次听到石川三四郎称呼他的名字。
石川三四郎唤他“泉”，而不是“你”。
去除名字有关的话题，仅仅是唯一一次。
石川三四郎使用这个称呼如此克制，就好像使用着它，有什么重要的事物就会因此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