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但这个国家里的确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么想,”看不出石川三四郎是否理解了白川泉的意思,青年仅仅说,“我也遇见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伙伴,不过就不邀请你了,这是我决定的事业,不该和无关的你牵扯——不然,我处理那些老家伙又是为了什么呢。”
“事业……”黑发蓝瞳的年轻人指尖摩挲咖啡杯,问出的话让石川三四郎克制不住讶异的目光,“是安那其?”
石川三四郎的反应肯定了白川泉的想法。
安那其,即“安那其主义”,Anarchism。
这个词源自希腊语单词“αναρχ?α”,意思是没有统治者。
Anarchism被直译则称作无政府主义,其核心目的在于废除政府当局与所有的政府管理机构,有着反对国家的特殊立场。
或许在有异能力者的世界,这种政治思想看似很容易达成,个体更容易实现自我的独立自由,不受统一法规的束缚。
然而现实是,别忘了,任何强权的根本都在于不平等。
组建政府只是权威强权的表现形式。
有什么比异能力者们的能力更不平等的“天赋人权”?
要找出相关的例子,其实并不难。
国际社会上颇具知名度、堪称大名鼎鼎的乔治·戈登·拜伦,拜伦勋爵,起初忝为大不列颠权贵阶级一员,依旧被流放、失去了国籍,其实就是最有力的一种证明。
能力超越普通人边界的异能力者,反而加强了政府的强权。对于需要秩序的人们来说,一个国家集体的规矩或许有利有弊,但只要没有抵达、真正接近无法忍受的底线,就很难意识到“此为谬误”。因为组成世界的大部分人、“大多数人”、被统治阶级,永远只是普通人。
这便是石川三四郎口中所说的“剥夺了民众的个体权力”。
或许这个世界的人们不会轻易从中发现其中的联系,甚至连“安那其”的称呼也从未耳闻,有着最初一份记忆的白川泉不然。
在模糊的穿越者记忆里,无政府主义思潮,是一种小众的、正当的、具有普适性、还未被证错的政治立场,其内流派众多,从古至今奉行安那其主义的人们并不罕见。
“啊,的确是很危险的一份事业呢。”白川泉脸上浮现笑容,不置可否地说。
值得一提的是,安那其主义是一种偏向友好乌托邦的思想,“无政府”一词并不代表混乱、虚无、或道德沦丧的状态,而是一种由自由的个体自愿结合,以建立互助、自治、反独裁主义的和谐社会——和当今日本的风气不能说是格格不入,也得归为逆向而行。
“算了,我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不然石川先生要是试着邀请我,我说不定会同意哦。”
“我没想过……也没想到……”石川三四郎目光讶异。
“很奇怪吗?”白川泉反问。
“虽然我很想解释我的心路历程,显而易见这不是个好地点,同样不是合适的时机。”
种一棵树最好的机会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而一些人口中最好的、最恰当的时机,也就只能听听,答案自然永远是——“下次一定”。
石川三四郎似乎没有领会这一肯切的道理,表情很是信任地表达了理解:“一些事情,的确应该在正确的地方说明。”
白川泉眨了眨眼。
不知为何,黑发蓝眼的年轻人似乎感觉自己的良心隐隐作痛,思考着是否该反省自己是不是在港口黑手党这样的反派组织待太久以至于黑了心肠。
如果有一天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善良,绝对是因为被别人带着学了坏。
白川泉笃定无比地思忖。
最初睁眼的时候,遵纪守法的横滨未成年市民可是见到血都有心理压力的好孩子。
哪像现在,明明知道自己身处于需要打起精神提高警惕的场景,依旧神游得不知道联想出了什么奇怪玩意儿,日常更是边工作摸鱼边升起找人举报自己的同事的想法。
对比下来。
时间,真是奇妙极了。
“啊,不过,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词,难不成……只是从我的话语里就……”
石川三四郎表达疑惑。
轻颤的眼睫证明此刻他的心情相当混乱,并没有表面上的神态不动如山。
“你认为,我不应该知道吗?”白川泉说,他放缓了音调,显出几分柔和,“听起来,这像是石川先生独有的秘密。”
他们交谈的语气不提及内容,旁人很难想相信这两人是在讨论怎么样一个反动的话题。
“也可以这么说哦。”石川三四郎笑了笑,听上去不紧不慢,“正确说法是——我一直认为,只有我和我的那些‘朋友’们,才会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呢,说起来,是因为……”
“但是,”白川泉果断开口,眼瞳内的澄澈蓝色在昏黄的灯光下融化成难以言表的色彩,黑发年轻人嘴角上扬,“在我的印象里——这是常识呀,无政府主义者先生。”
常识?
常识?
各种方面都不合理,和现实完全冲突!深沉的忧虑在石川三四郎心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