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浑噩噩又做恶梦了,梦里烟雾缭绕,钟声接踵而至,狂风怒啸,无数变幻莫测的声音在紫禁城高耸的墙头内狼嚎呜咽呢喃着。
她身穿一袭深红色的衣裳,白晳细滑的脸庞上,红唇夺目,眼神妩媚又深邃,智慧又决绝,纤细的手指间轻握一颗有淡淡苦香味的苦杏仁,上世让她含恨而死的就是这苦杏仁。
她,重生了!
她寡淡、阴冷地眯了眯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她轻轻转动着手腕,手腕处用黑绳串着一珠苦杏仁,上世吞下的苦果,这世让它时刻警醒着自己。
重生是为何而来?当然是来这人间报仇雪恨的!
她的容貌和上世相比并无多大的变化,唯一变了的是平添了几分凛然与决绝;她不再是上世那个软弱、任人欺负、甘愿被人利用的女子。
现在的她心里满怀着仇恨,面孔清冷,双眸令人不寒而栗,杀气逼人。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的房间?”
她在镜子前将漆黑如墨的长发扎成一条柔软的辫子,清冷又孤傲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一名秀气逼人的女子低声问道。
“主子,奴婢是您前日花钱买来的奴才,奴婢叫陵柔,名字也是主子亲自取的。”陵柔低声道。
真该死,噩梦醒来就只记得上世发生的事情,这世发生的事情倒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从陵柔的手中接过华美的锦衣,衣服上刺绣着山水风景,绣工细腻,色彩鲜明养眼,吸人眼球。锦衣外还一个薄薄的披肩,一下就吸引住她的目光。
陵柔眉目如画,双眼清澈通透,细心替她更衣。
镜中她华美的衣服与冷傲的气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又奇特地自相融合。
她眸眼一低,浮上一个满意的表情,展颜微微笑了一笑。可深藏在心底的仇恨与执念,自然天成为一份深不可测的冷酷,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就像一座攻不破的坚固城池,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场。
她命陵柔上了一杯桂花香茶,里面只放桂花,不放茶叶,这是她的习惯。
她品着茶,半闭着眼,开始将支离破碎的记忆拼凑完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旦串联好,往事就清晰浮现于眼前。
她的名字,叫安陵容,松阳县县丞相府上的嫡出大小姐,父亲安比槐,母亲林绣。
虽说父亲这芝麻官是母亲用刺绣的钱捐献得来的,可好歹也是个官,没有这层关系,她哪有机会入宫选秀?
至于安府上下那群拉帮结伙的姨娘和庶出的同辈,只要她选秀晋选,她们拍她马屁都来不及,此时忍一忍那又何防?
她看到外门闪进来一个肥胖的身影,见到低眉顺眼的萧姨娘,她都想起来了。
前日,萧姨娘还臆气在她面前指手画脚,私藏银子苛责于她,经过她一番整顿老实多了,不止把属于她的银子都还给了她,还将身上的私房钱五十两银子也给她先用。
她记起这名叫陵柔的女子是前几日,在京城正街上遇见她,她当时衣着褴褛,披头散发,浑身都是血污,被一个手持虎龙鞭的男子追着行凶,她将自己撞倒在安陵容和萧姨娘乘坐的马车上。
手持虎龙鞭的男子露出狰狞的冷笑,扑过去就抓起了她,不料她杏眼圆睁,怒握着匕首,反手就刺伤了男子的虎口,痛得男子失手扔掉了手中的鞭子,两个人打斗很快就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围观,过往的百姓将她们和安陵容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她将手臂上的衣服撕了一个口子,身上满是伤痕,说自己一年前入了奴籍,一直受到惨无人道的虐待,瘦弱的身子苦苦挣扎着,拦着安陵容的马车不肯放行。
安陵容放下马车帘子停止观望叫萧姨娘下车去同男子说话,安陵容则去查看马车前女子的伤势,看到她衣角果真挂着入奴的牌子。
安陵容不顾萧姨娘的反对执意要买下她,问道:“你这女奴价格多少,若是价格合适,我们便买下来。”
彪悍男子沉吟道:“这等货色,客官有心要,我也不开高价,牙行标价最少得一百五十两银子。”
安陵容微微一笑道:“她现在浑身都是伤,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有性命之忧,趁现在鲜活还能卖个好价钱,换作明日那可不好说了,再说我好歹懂点医术,也愿意免费救治她。”
彪悍男子扭头正眼打量着安陵容,目光从她头发移至脚尖,良倾有些心虚道:“一百两银子,少一分都不行。”
安陵容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不满,朝萧姨娘低声道:“走吧,价格太高了谈不拢。”
彪悍男子慌张地上前一步,拦在她们的面前,端着笑容道:“两位客官,先别走,既然有心要,这价格好商量。”
“九十两。”
“不,二十两。”
“八十两。”
“七十两。”
“六十两。”
“五十两。”
“四十两。”
“三十两。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回去也交不了差了。”男子一脸的苦笑道。
“行,成交!”
安陵容现场赐了名字给她,她原本叫柔儿,改名为陵柔。陵柔对着围观拍手喝彩的人群鞠了一躬,为感谢安陵容她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