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大多数儿子们,都继承了他的军事天赋,还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但是,却没几个人,继承了他严格的道德标准。
他生平最厌烦的就是有悖国法,败坏国纪纲常。
每个儿子就藩之前,老爷子都一再嘱咐,天下刚平稳数十年,百姓艰难。勿要发动民夫建造王城,勿要奢华享乐,要知道民间疾苦。
可这话,没几个儿子记在心里!
正应了那句老话,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
对待臣子们,老爷子可以粗暴的专行。但是对儿子们,他真是有些下不去手。毕竟,都是他朱家的血脉。
“堂堂亲王,享着荣华富贵,他居然还要派人买卖私盐,他要干什么?”老爷子咬牙咆哮,“咱的脸都让他丢尽了!就算是买卖私盐,就不能做的隐蔽些?要找私下串通勋贵买?”
“无法无天!”
“蠢笨如猪!”
“皇爷爷,您消消气!”朱允熥走到老爷子后面,帮他抚着后背,“为了他们气坏身子,不值当的!”
“大孙,咱问你!”老爷子开口道,“倘若真是老十七指使盐商,你要怎么处置?想必,这等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而且,说不定他还做过别的非法之事!”
说着,老爷子咬牙继续道,“想必,藩王之中,也不单单是老十七,做了这些混账事!”
“十七叔那人,才学有,武功也有!”朱允熥缓缓道,“他少年心性,心高气傲,但要说坏心思嘛,未必有。毕竟是您教出来的,是咱们大明少年塞王。”
“不过他少年得志,在封地一言九鼎,可能是受了别人的撺掇。孙儿觉得,未定论之前,说这些都太早。若真是定论了,把他召回京师,当面问话更好一些!”
老爷子想了片刻,点头道,“对!”说着,对外喊道,“去,让人快快查清此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何况几个依附于藩王的商人!
锦衣卫镇抚司大刑都没用上,就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他们不是专职的盐商,本是在大宁帮着宁王每年处理毛皮,马匹,同时专卖茶糖等物的商人。
大宁是边关大镇,外面草原上的胡人对中原的细盐求而不得。所以这些年,他们也暗中夹带,不断的往那边卖盐。
卖的价格,比中原地区高出一倍不止。而且胡人中多有憨厚之辈,往往卖的是盐,到手的是上好的皮毛,活的战马牛羊。再转手中原,就是数倍的差价。
不过,他们交代,他们国手的银钱,大半还是进了宁王的口袋。
宁王,要用这些钱养兵!
大宁八万带甲之士中,隶属于大明在五军都督府记录在册的官兵,自然有军饷有赏赐。而那些隶属于宁王麾下的胡人骑兵们,则全是要靠宁王自己掏腰包。
审讯的文书传到宫中,老爷子看了之后沉默半晌。
然后,一道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往大宁,宣宁王进京!
明眼人都知道,这次宁王怕是落不下好。这些年大明对塞外胡人实行经济封锁,盐茶糖棉等物都严之又严。而藩王,却私下带头做着违法乱纪的事。若不给个交待,如何服众?
再者说来,这盐茶等物都暗中交易了,是不是也有铁器?
武人勋贵们都缩着脖子,不敢发声,生怕被牵连。而文臣们则是蓄势待发,只要有头铁的带头,非要上折子,参他宁王一个灰头土脸,不可收拾不可。
“宁王一旦来京,大宁的兵权何人统帅?”
东宫之中,朱允熥坐在宝座上,对下首的臣子发问。
徐辉祖想想,开口道,“大宁卫指挥使是故汝国公之子周泰,副手乃是驸马督尉,武定侯长子郭镇!”
两人都是功臣之后,汝国公生前是雄武侯,根正苗红的淮西武将,而且是洪武二十三年死后追封国公,可见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
其子周泰四十多岁,从小就在军中历练为人沉稳。
另一位郭镇,更不用说。武定侯的长子,故郭宁妃的侄儿,还是老爷子的女婿。这人二十七岁就死了,本来是小病,建文帝派人治,一下给治死了。然后,他老子武定侯郭英对燕王朱棣作战,兵败!
看来,老爷子给宁王选的大将也是煞费苦心,别有深意。
“给他们去信!”朱允熥沉声道,“告诉他们,边关不能乱!宁王进京是小事,别闹得人心惶惶的!”说着,又想想说道,“郭镇是武定侯的老来之子,爱若珍宝。若此次事了,想个办法让他早些回京,侍奉在老军侯膝下!”
“臣明白!”徐辉祖就三个字,然后不再多话。
他这人生性就是如此,不该多说的话,一个字不多说。办事恪尽职守,可却有些无趣。
朱允熥正和手下臣子说话,王八耻出现在殿门外。
“何事?”朱允熥问道。
王八耻回道,“殿下,曹国公夫人在宫门外哭着求见呢!”
“她来干什么?”朱允熥皱眉道。
“她说,若见不到殿下,就跪死在门外!”王八耻又道。
李景隆如今还在狱中,老爷子既没说怎么处理,也没说放人。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