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知道你们不希望我报仇,但我真的放不下。”宁曦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就像是恶鬼,平时蛰伏在我体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夺走我的理智。” “明明知道他不配,我也想忘记,可是女儿做不到。” “娘,等你回来我想吃南诏和西夏边境的肉馕,还有我想看北燕极寒之地的……神光?是叫这个名字吗,我都不记得了。” 她又嘟嘟囔囔说了好多,最后从发间拔下一只海浪状的仿玉簪。 簪子被她捏在手中,胡乱的左右转,那颗蓝色的石头被摇晃的飞起,像是拨浪鼓。 她忽然嗤笑出声。 “你们说巧不巧,他也是个叛徒。” “还是个骗子。” “哑巴。” 又想起让人生气的事,她将簪子扔进烧香的焚炉,起身拍拍裙子离开。 过了一会儿,洁白的身影又跑了回来,从灰堆里捡回簪子,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握在手里再次离开。 …… 翌日,南诏祭祀大典,以祭奠定南王夫妇率领宁家军击退北燕军队,十多年来保家卫国的功德而办。 南诏帝后,北燕使团皆在场,可谓场面十足。 比起寓意宏大的祭祀意识,人们更在乎接地气的八卦。 谁都知道皇上会在祭祀大典当日给清禾郡主赐婚,赐婚对象就是风头最盛的嫡子三殿下。 定南王府在民间威望极高,祭祀大典定在皇寺所在的佛山之上,天还没亮,山下就围了许多百姓,自发地搬了一套香炉祭拜。 敬了香的,有的人不肯离开,想等着看一眼传闻中清禾郡主的容貌,还等着那一纸婚书昭告天下。 明明与他们无关,人们却像对待自家事一般上心。 宁曦听了小喜转述的话,心绪万千。 保家卫国的是爹娘,她如今心怀不轨,算不上南诏的忠臣,担不起百姓们的爱戴。 “让韦伯伯替我走上山的官路吧,天气寒冷,记得给他加一身厚实的披风。” 韦伯伯便是宁家军的京军副将,从前跟在爹爹身边出生入死,是宁家军的二把手。 爹爹去世后,一直是他在管理宁家军,军内治理有序,井井有条,从来不需要她过问半点杂事。 上一世,韦伯伯和方姨一样,最终死在景怀瑜手中,只因为他们忠于自己,说服不能只能除掉。 如今重生,她还未见过韦伯伯一面,他比爹爹大些岁数,算起来今年五十多岁,年过半百却还为宁家军殚精竭虑,他比自己更担得起百姓的爱戴。 宁曦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皇帝很重视祭祀大典,这身特意改过的郡主服制远超她的品阶,比公主有过之无不及。 南诏以金色黑色为尊,因为祭祀大典的性质,礼部特意选了黑色为主色,肃穆庄重的颜色配上繁杂的银白色绣纹,将她整个人打造成了个风光无限的祭品。 这场戏,由祭祀主角的仇人筹划,她这个遗孤主演,演给主角立誓要守护的一群人看。 真正心怀敬意的被拦在山下,心思狠毒的站在最高处冠冕堂皇。 何其荒唐。 她拿起火红的玉佩,摸了一把,没看背面的字,而是看着正面双鱼的纹路。 “爹娘,我带你们去看场戏。” 局中人布局者,有时地位交替只需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