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一身冷水,牙都在打颤,又不敢抬头看她,只结结巴巴道:“小人对不起郡主,要杀要剐都由郡主,只求郡主莫要牵连小人的家人。” “这话说的,我就是想牵连也做不到啊,你家人是受三殿下庇护的吧?”宁曦一笑,却笑得承德心里一阵冷意。 庇护? 那是好听的说辞,难听点就是威胁。 他如今被殿下舍弃,那他的家人会不会也被殿下当做累赘一并灭口? 毕竟他知道殿下太多事,殿下连自己都能舍,更遑论自己家人。 承德打了个寒颤。 “你把家人的住址告诉我,我能保他们安全。”宁曦突然道。 承德这才抬起脸,眼神惊惧,“为什么?” 宁曦淡淡地扫视他,“我知你忠心,不然三殿下也不会放心把你交到我手里,你放心,我对你们主仆俩干过的事不感兴趣。” 承德却瞳孔一缩,他好像听出别的意思。 不感兴趣,是不是说明郡主什么都知道? 就比如今日他替殿下顶罪,她也知道? 宁曦忽略他惊疑又恐惧的眼神,接着道:“但你对我有别的用处,所以保护或者说监视你的家人,算是我的诚意。” “有我在,三皇子不会再出手。” 承德没松口,宁曦也不急,缓了缓道:“其实三殿下想保你还是很容易的,如果他能说动安王殿下来说两句好话,我就能饶你一命,你也知道王爷心软,想必不想有人因他而死。” “但是让三殿下屈尊求王爷,倒是更难的事。” 宁曦也不管承德听没听进去,自顾自地说,神色轻松还带了些雀跃。 一点私心作祟,她看着景怀瑜的身边心腹也遭受和她一样的背叛舍弃时,她升出了一点点欣慰。 这情绪很幼稚,但她控制不了。 承德是景怀瑜的帮凶,她这个受害者趁机幸灾乐祸也不过分吧。 而承德则在思考着她的话。 他根本不觉得殿下会救他,要救早就救了,他本就抱了为殿下牺牲的心。 更何况,殿下信任他,才会任由他活着被郡主带走不是吗? 只是他的家人…… “承德。”宁曦忽而又开口,“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你觉得殿下会来救你吗?” “小人有罪,不该连累殿下。” “但你跟他那么久,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他总该心疼吧,或者说心疼你知道的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被人直白地指出他和主子间的利益勾连,承德有点难堪。 他突然发现,那个在三殿下面前只知道发脾气的郡主,其实深不可测。 他根本看不出郡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人……小人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宁曦笑了一下,“你我本没什么血海深仇,我没想要你的命,但就看这命是被你家殿下求情留下的,还是我从你家殿下刀里保下。” 承德心头狠狠一颤,身上的水仿佛变成了冰,冻得他心底发冷。 他看着神色如常的清禾郡主,深知她在挑拨自己和主子的关系,可他却还是不自觉地去想,殿下会否选择相信他。 若是相信,就算放他死在军营,他也无悔。 可若是不信,郡主留他一命,殿下也会找机会杀了自己斩草除根。 他心底生出一丝奇怪的委屈来。 他不想自己赴死的决心都被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