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浅浅闭着眼眸,火热的呼吸尚在鼻息之间盘旋,而下一秒,却好像被风吹散。
这一次宇文煜不再迟疑,回到城墙之下,枣红色的马儿早就不耐烦的原地跺着步,见到宇文煜靠近,才打了一个响鼻。
宇文煜利落的翻身上马,高高的扬起手中的马鞭,纵身远去。
柳浅浅的五指蜷缩着扣拢,触不到银甲的冰冷,也摸不到泪湿的温热,只能扣拢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盘旋在眼眶中许久的泪沿着脸颊缓慢的滑落。
诗忆和诗语连忙走上前,看着倚在城墙上的柳浅浅,眼眶亦是微微红了。
柳浅浅似有察觉,她闭着眼睛,抬起手,用指尖点在下颚一侧的泪点上,而后逆着眼泪留下的方向,缓缓往上,直到触到睫毛才缓缓停下。
诗忆轻声道,“主子……”
柳浅浅缓缓睁开眼睛,侧身从城墙之后走出,回到原先站的一处,远处的马蹄阵阵,扬起的尘埃阻挡了她的视线,可是她知道的,宇文煜便在那股扬尘之后。
“诗忆,诗语,开元二十年二月十八日,你们可还记得?”
柳浅浅轻声问着。
诗忆和诗语听了,也是一愣。
诗忆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脸颊,“主子,开元二十年,您那时才三岁,奴婢也才到柳府没多久,主子这么问,奴婢有些记不清了……”
诗语也是点了点头。
柳浅浅回头,见到两人脸颊上的疑惑,亦是轻叹,“无碍,我就是随意问问。”
她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街道。
晨光熹微,街市上的商贩陆陆续续的开始走动,渐渐也有了人声。
“回去吧。”
后宫里的人亦是陆陆续续的开始忙碌,宇文煜虽然起得早,出行的动作却也没有避讳他人,没两日,后宫里的人也是知道了皇上出征的消息。
魏嬷嬷得了信,也是在太后用膳时,轻声说了这件事。
太后捏着汤勺的手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偶尔便是放开了手,汤勺缓缓落进了汤碗里。
魏嬷嬷见了,赶忙低下头。
太后从身侧婢女手中接过提前备好的手帕,捏着一角,不急不缓的点按在嘴角一侧。
魏嬷嬷想了想,压着嗓子说道,“皇上御驾亲征,再如何,也该来与太后说一声的。”
太后微微抬了眼,魏嬷嬷心底骇然,嘴边的话也是停了下来。
一旁的婢女低着头,视线低垂着,仿佛毫无焦距。
太后这才抬了下手臂,示意宫人退下。
待到慈宁宫的宫人尽数退下,她才露出了一抹笑意,“到底是嫡亲的儿子,也是随了他的性子。”
听见太后应话,魏嬷嬷悬着的心也是有所缓和,“太后,皇帝那一日在昭和宫,竟是直接护在婉皇贵妃跟前啊。”
太后眸色一闪,搁下手中的帕子,“也是哀家疏忽了,竟是被人钻了空子。”
魏嬷嬷当即“哎”了一声,“太后娘娘,这位西齐的摄政王真是目中无人,想来那一日,到佛山与您会面的人,便是他派来的。”
太后轻轻点了下头,“到底是国家大事,皇帝恼了,也是应当。”
魏嬷嬷一脸的不认同,后背躬着,头也低了下来,眼看着就附到了太后耳边,“天底下的规矩,也大不过一个孝字,皇上这几日都宿在婉皇贵妃宫里,难道就连来给太后请安的时间都不曾有?”
这话说得晦涩,太后弯了弯嘴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到底不是亲生的,没有那份血缘,自然便是生疏了。”
“可是,当初要不是太后……”
魏嬷嬷还要再说,却被太后打断了。
“好了,魏嬷嬷,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
魏嬷嬷见太后神色自若,还是叹了一口气,“都听太后的。”
太后见她显然心底还有嘀咕,也是摇头笑了笑,“魏嬷嬷,哀家怎会不恼那婉皇贵妃?明知皇帝在宫里头,一个昭和宫,还跟铁桶一般,半点风声没有与哀家透。”
“只不过,皇帝已经出了警示,哀家再寻婉皇贵妃麻烦,便是与皇帝作对了。”
“哀家可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位皇帝,最是睚眦必报了。”
魏嬷嬷听了太后的话,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我们……”
太后眯起了眼睛,慢慢悠悠的说道,“女人这一世最是不易,曾经的白贵妃,刘贤妃都是走得早,就连那个贱婢,不也早早的阖了眼?所以啊,情谊也好,富贵荣华也罢,都要有命才能安享的。”
魏嬷嬷没来由的打了个颤,便没有再说话了。
太后撑着桌沿站起身,“好了,魏嬷嬷,既然回了宫,日子该过好的,就过好些,皇帝御驾亲征,后宫若是乱了,婉皇贵妃没脸,哀家也是没脸的。”
魏嬷嬷低下了头,“是,老奴明白了。”
说着还伸出了手,递给太后扶着。
“想来一会儿,婉皇贵妃带后宫嫔妃来请安了,魏嬷嬷,”太后尖长的尾指缓缓搭上魏嬷嬷的手背,“陪哀家去前厅,等她们吧。”
等这一字,咬得清晰无比。
柳浅浅领着后宫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