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臣妾……臣妾有罪。”
李妃也不管手上的湿润,直接跪到了地上,面上清冷,吐字也是艰难极了。
她的手指按在衣裙上,留下了几处暗痕。
柳浅浅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却是轻声问道,“李妃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有罪了?”
别说柳浅浅了,就是李妃对面的周嫔,都是有些意外。
其余众人皆是神色各异,只有许婉仪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李妃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从前她自恃入宫早一些,还妄图给当时的柳浅浅难堪,不仅没成,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如今柳浅浅只不过稍稍说了一句话,她的心跳便难以扼住,情不自禁的就在她面前跪倒了。
不知不觉,两人的差距竟然到这一步。
李妃抬起头,看着柳浅浅的面容,还是那般姣好白润,脸上的神情更是衰败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后背笔挺,跪得端正。
双手合拢,便是缓缓连同身子一起落到了地上。
再抬头时,李妃的下巴微微昂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清冷独立的感觉。
“皇贵妃娘娘容禀。”
柳浅浅眼底也是闪过一抹亮色,这样的李妃,她入宫时是见过的,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随着隆宠不再,她好似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如今,倒是罕见。
她微微一笑,“说吧。”
李妃下定了决心,轻轻吐出一口气,话反倒也没那么难了。
“臣妾从周嫔手中,接过宫务之后主管的就是宫内采买这一块儿,几乎宫内所有的物件采买都是由臣妾负责……”
柳浅浅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转头看了周嫔一眼。
从前她将宫务三分,周嫔倒好,把油水最足的一块儿全部捏在手里,一转头却是给李妃做了嫁衣。
周嫔看见柳浅浅的目光,也是讪讪的扯了下嘴角。
“……申公公又是内务府里负责采买的管事公公,几次三番之后,申公公便是到萱若宫走到多了,与臣妾便也相熟起来了。”
“当时芸夏才出生不久,出生时……娘娘您是知道的,臣妾生产时并不容易,所以芸夏比寻常孩子要弱一些,所以吃穿用度,臣妾都是再小心不过的,”
周嫔听到这里撇了撇嘴,又是转头寻了江美人看了一眼。
要说体弱,谁能比得过二皇子?从出生到如今,就没离开过汤药。
李妃自然无暇在意旁人想法,继续说着,“也是在娘娘回宫的那两日,芸夏忽然起了风寒,连着两三日都不退,太医说,必须取雪莲须入药……”
“可是宫中那株雪莲,早就……”
李妃的目光清冷,话也是说到了嘴边,停了下来。
柳浅浅平静的接过她的话,“先前那会儿,本宫染了怪疾,早就被太医拿来,给本宫用了。”
李妃轻轻的应了一句,“是,正是如此。”
柳浅浅看着李妃,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从前的李妃孤芳自赏,如今为了女儿,所作所为,柳浅浅听到这儿,倒没什么不满的情绪。
“所以,”李妃清了清嗓子,“所以臣妾便请申公公,借着娘娘的名义,从宫外寻了两株进宫,再后来……”
“覆水难收。”
她的目光落在柳浅浅的身上,虽然偶尔闪烁,却再也没有避闪,“臣妾知罪,请皇贵妃娘娘责罚。”
周嫔忽然轻哼了一声,“还是李姐姐会说话,皇上将我手上的宫务挪给了你,你倒好,摸了空子贪了钱财,如今闹出人命来了,才知罪?”
柳浅浅似笑非笑的看了周嫔一眼,“你手上的宫务?”
周嫔面色一僵。
柳浅浅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反倒是看向李妃。
周嫔插了一句嘴,这会儿脸色不好,旁人也都识相的噤了声。
左右李妃常年独居,与人也没有两句话说,一时间也没有宫妃为她求情的。
昭和宫里,倒是安静了下来。
“你……”
李妃抬起头看向柳浅浅。
柳浅浅说了一个字,又停顿一下,身体稍稍往前挪了一些,才继续说道,“芸夏好些了吗?”
许婉仪听到柳浅浅的话,抬起了头,眼底满是困惑和惊讶。
不止是她,其他嫔妃也是纷纷抬起了头,难掩面上的诧异。
只有苏美人微微笑着,端起了手边的茶。
婉皇贵妃,从来都不是她人眼中娇纵的人儿,她啊,最是柔软了。
李妃的心跳又是没了节奏,她抬起头,就看见柳浅浅温婉的笑着。
李妃眼底的清冷和疏离尚来不及布满,就被柳浅浅的神情冲得七零八落,她微微动了下唇瓣,“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好了,芸夏用了药的第二日已经好了。”
柳浅浅点了点头,“本宫惧热,昭和宫的宫人心细,总会趁每日请安之前,往地上铺一层薄冰和凉水,再清理干净,所以跪久了,只怕膝盖要落下病根了,李妃还要回去照顾大公主,就起来说话吧。”
李妃本就做好了被罚的准备,甚至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