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娘娘真是恩怨分明。”
柳浅浅的一声轻笑,眉眼间亦满是嘲讽。
“你把秦氏的遭遇全都怪在本宫身上,想要为秦氏讨个公道,却也不想再伤害她的孩子了。”
“你们二人,可真是姐妹情深啊。”
姐妹情深。
这四个字就好像刺骨的寒冰,硬生生的从心口捅了进去,而后还旋转着,搅动着,生怕心头的血肉还不够模糊。
容淑女就好像忽然被戳中心事一般,嘴巴缓缓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柳浅浅又是笑道,“你生怕底下的人弄的不好,误伤了宇文尧,所以将本宫的衣裳赶制出来,再派人去给大皇子量身裁衣,如此,便不会弄混了。”
“你不许胡说!!你不许叫大皇子的名字!!”
容淑女忽然尖声大叫起来。
柳浅浅闻声,微微皱了下眉。
流萤见此,便是毫不迟疑,两步上前,手掌按住容淑女的肩膀,膝盖狠狠的顶在她的膝盖窝里。
容淑女猝不及防,膝盖重重的砸向地面,发出一声压抑的哀嚎。
柳浅浅瞧着,眼底却没有什么波动,而是摇了摇头。
容淑女本能的挣扎,却哪里能抵得过流萤的力道,一时间头发都有些散乱下来,狼狈不堪。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没准我会发现真相,我会住手……皇后便仍是皇后……她无须剃度,也不用骨肉分离……”
“嗤,”柳浅浅看着容淑女如此自欺欺人,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对秦氏下了这么几年的药,到头来,竟是怪在本宫身上?”
容淑女动弹不得,膝盖牢牢的钉在了地上,她努力抬着头,瞪大了眼睛,使劲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是你……”
柳浅浅见容淑女如此,也没有了与她对话的兴致。
她沿着小院的墙面慢慢的走着,手指点在一处绿藤上。
墙上的绿藤爬的很高,没有人打理,便一直从墙的这面攀到了墙的另一面。
柳浅浅忽然问道,“这处藤蔓攀的很高,想来另一头,也是入了秋水阁。”
流萤听见柳浅浅这么说,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的松懈,也是点了点头,“回主子的话,贡水阁和秋水阁本就是相邻,此处地偏,来的人少,青苔也好,藤蔓也好,想来一长便是两阁一起的。”
柳浅浅的五指宛若陷入了墙上的青苔里,抬起时手上满是绿苔,还有些湿润黏腻的感觉。
“可惜了,原本是想留你一条性命的。”
她的话语轻柔,却宛若一道惊雷。
容淑女的挣扎也停了下来,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柳浅浅,忽然笑出了声,“你虽尊为皇贵妃,你虽掌后宫的宫权,可是你也无权定后宫嫔妃的生死!”
柳浅浅听见她的话,微微一笑。
她不急不缓的从袖口中取出绢帕,缓慢擦拭着自己的手掌,将青苔一点一点的抹掉,直到全部擦干净了之后,方才把绢帕丢在了地上。
本是清秀的手帕,却就这样染了青苔和泥污,想来是再也不能用了的。
容淑女瞪着她的一举一动,就算跪着,也是跪的笔直。
“我没有想到……你会走到今天,哈哈……”
“我第一回见你,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秀女。”
柳浅浅回头,看着地上跪着的身影,也是恍然,颇有些怀念的意味,“是啊,一年的时间,物是人非,昔日的容妃娘娘音容笑貌,和蔼可亲,宛若世间最好的人,可是如今的容淑女,不过是一个连承担自己罪责的勇气都没有的……将死之人而已。”
容淑女忽然扯着嗓子就大喊出声,一声又一声,叫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容娘娘。”
一声轻唤,稚子的青嫩。
容妃的喊叫声没有停下。
“容娘娘。”
又是一声。
贡水阁的门口缓缓走出一个身影,直到门把的高度,一身新裁的蓝绿衣裳,显得精神极了。
容淑女忽然瞥见了门口的身影,她的喊叫全部堵在了嗓子眼。
宇文尧慢慢走了出来,而后朝里头看了一眼,便没有迟疑,迈进了贡水阁的门。
容淑女的头忽然就转向了柳浅浅,“为什么!为什么要带大皇子过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几声质问再也没有了起初的声响,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还渐渐多了哽咽的声音。
柳浅浅却没有回答她,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而是垂着眼眸,站在原地。
宇文尧走到容淑女的跟前,他伸出手,就去替容淑女拨开脸颊两侧的碎发。
孩子的动作总是轻柔的,容淑女也不知是何感想,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恹恹的,呼吸也是放的很轻,生怕吓到宇文尧一般。
宇文尧轻轻抚到了她的脸上,“容娘娘。”
容淑女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脸颊往他的掌心里蹭了一蹭,却又不敢动作太大。
宇文尧侧头看了柳浅浅一眼,眼眸里满是挣扎。
柳浅浅却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只是站在原地,眼眸淡然,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