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满城张灯结彩,几乎柳城家家户户都出来赏灯游玩,路上随处可见父母焦头烂额拉住乱跑的孩子,间或是三三两两结伴,春风满面的闺阁少女,还有举着龙灯舞鱼的杂耍艺人。
欢声笑语扑面而来,几人停在了街口卖元宵的摊子前。
上元节最不可或缺的就是元宵,摊子上做得满满当当,勉强等来了一张桌子,也只有三个位置。
郁齐光和姜青檀都要了满满当当一碗,姜映梨只要了两碗,一碗是给旺财的,一碗是给自己的。
至于沈隽意,他不喜甜食。
姜映梨没有选择坐下,而是与沈隽意临桌而站。
当街的摊贩是对老夫妇,对方觑了两人一眼,就将元宵送到了沈隽意手里。
“公子,这碗还有些烫,仔细着些,莫要烫到了你家夫人。”
沈隽意稳稳当当应了声,玉雪软糯的团子挨挨挤挤,热气蒸腾。待得不烫了,才舀起一丸,欲要喂给姜映梨。
姜映梨连连摆手,“我自己来。”
喂东西实是太过亲近暧昧。
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她恁有些不好意思。
沈隽意也没为难,他方才也是顺意而为,此时感受到旁人扫来的视线,耳根子也不禁红了。
实是他长身玉立,又一袭梅染色长袍,在漫天的灯光映照下,像是发光的长明火,甚是俊美。
路过的年轻姑娘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他,面上漾起红晕,待看到他目色温柔低头望着身前的女子,还主动举着碗的亲昵行为,红晕散去变成遗憾。
姜映梨自然看到旁人的表情,眸子划过一道暗芒,手中勺子调转方向,送到沈隽意跟前。
“你要不要尝尝?”
沈隽意一怔。
喂食是种很私密的行为。
他心底浮起隐秘的欢喜,眼看姜映梨没得到回应,想要收回手,他垂眸,含住元宵。
芝麻的浓香在唇齿间划开。
甜软柔腻。
“嗯,很甜。”
明明说的是元宵,姜映梨莫名感觉这勺子有些烫手,顿了顿,她转开视线,“那你还要不要吃?”
“不了。”沈隽意摇头。
他本就不喜甜食。
姜映梨也没再为难他,只是低头吃了两口,待得腻了,才反应过来,这勺子似是沈隽意用过的。
她蓦地抬头,对上沈隽意低垂望来的眸子,仿若藏着潺潺春水。
姜映梨只觉脑中轰然一声,仿似有什么燥热从脖颈攀爬着直冲耳根脸颊。
偏生此时,旺财昂起头望来,“姐姐,这个元宵……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也被烫到了吗?”
姜映梨:“……”
“嗯,烫到舌头。”
旺财顿时顾不上吃,急急忙忙去跟摊贩夫妇要了杯凉水。
今日显然不少人都被元宵里的糖浆烫到,摊贩备下了凉糖水,糖水不如元宵甜,喝下去虽浅淡淡的,刚好冲淡元宵的甜腻。
姜映梨生生喝了一碗,惹得旺财担心不已。
“姐姐还要再喝吗?”
倒是沈隽意本来忧心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眼尾微微上扬,多了几分艳意。
她这人呐,往日里逗弄他,从来都不手下留情。
偏生真要对她进一步,她就吓得连连后退,真真一只纸老虎也。
“不必担心。想必姐姐已是好转了,是吧?”沈隽意言笑晏晏地看向姜映梨。
姜映梨:“……嗯。”
她神色淡定,把余下半碗元宵搁在桌上,“我吃饱了,你们且慢吃。我瞧见前面有不少灯,先过去看看。”
郁齐光刚要说话,姜青檀狠狠踩住他的脚,笑眯眯道:“那姐姐和姐夫先去吧!晚些我们来寻你们!”
待得沈隽意和姜映梨离开后,郁齐光终于憋不住,疼得龇牙咧嘴:“姜阿檀,你是要害死我啊!”
他的脚都要断了!
“你别凑过去,仔细打搅我姐他们。”说着,姜青檀松开拉住旺财的手,“还有你,也别不识趣。我阿姐与我姐夫难得有时间亲近,等以后他们有孩子,你也是当小姨的人,可不许添乱。”
旺财不明所以,但也明白自己不能跟着,委委屈屈地坐回原位。
郁齐光瘪嘴:“那世子妹妹当真要逼你姐姐下堂,难道阿隽不应,就能真的轻轻揭过吗?凌小姐可不是娇滴滴的何小姐,人家有的是背景和手段。”
姜青檀知道他说得是真的,气短道:“难道这天下就姓凌?我姐夫不愿,她真能逼良为夫,逼人成亲入洞房吗?”
郁齐光:“……”
那还真不好说!
主街上挂满了形状各异的灯笼,有巨大如蛟龙的,有雪白如兔的,还有制作成宝塔的,间或是公鸡模样的……各式各样,活灵活现。
只有想象不到的,没有上元节见不到的花灯。
沈隽意随在她的身侧,周围处处都是人,摩肩擦踵,眼看两人要被挤散,顿了顿,他骤然伸手握住她的。
姜映梨一愣,扭头望去。
万千灯火下,他眉眼如画,俊美绝伦,仿似世间所有的璀璨都聚集在他的眸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