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地大水灾患,民不聊生,又并着疫病横行,百姓流离失所,别说是这样的珍馐美味无处可寻。 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或是又三两口热乎乎的粥喝,已经是感天谢地。 瞧着一桌子的酒菜,不说多少钱财,光是那些食材,就要费很多心思。 “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沈安回身到桌子旁,拿筷子从一盘抄的红油赤酱,光鲜浓香的肉里,拨索了一块,夹给于廉的吃碟里。 瞧着那块香浓红润的肉,于廉满是无奈:“大人这就为难末将了,末将头一遭吃的好东西,还是当初大人您在公堂上,为末将置办的。” “像这种东西……看都没看过。” 沈安点点头,把筷子压在一旁:“这是一块江龙肉!” 江龙?! 于廉当时目光一闪:“真的有龙?” 沈安点点头,不过看着他那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探手解释道:“古语有云,天上龙肉,地下驴肉。” “天上的,就是白山黑水中的灵禽,飞龙鸟,但是地上和水中莫非就没有了龙了?” 所谓江龙,一共三种。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白肚皮,灰青色身子的大鲟,需的是九尺以上的,可 以称之为龙。 第二种是猪婆龙,也就是鳄鱼的尾肉。 还有第三种,乃是回游时的江刀鱼,也得是三尺以上的才算,下颌上两条银色透明的刀垂必须完好无损,身上银鳞不可破损。 关键还是尾巴上的哪一点龙髦尖尖,千万破不得,缺了一点,也算不得一个龙字。 “咱们现在吃的,就是猪婆龙的尾巴,而且全是尾巴尖上,两寸之后,五寸之前的那一段。” 谈论起美食来,沈安可是行家:“只有这一点的肉,才算得上丰腴劲道绵密醇香;瞧这盘菜的颜色肉质,必定是活着时候去皮,从猪婆身上用竹刀子硬片下来的。” “光是这一盘菜……至少也要十七八条猪婆才够!” 于廉挺傻了,他虽然知道大人能这么说,此道菜肴必不寻常,可这也有点太过奢靡。 就为了一口肉,要杀那么多猪婆? “这还是少说的。” 沈安看着眼前的珍馐美味,可是一点胃口都没有:“除了这个,这一盘子是整个的犴鼻,这个是红花炖出来的三鲜金汤……” “信不信这一桌子菜,都顶得上你半年的俸禄,或许还不够!” “他娘的!” 于廉听完 这些话,当时怒从心中起,百姓们尚在困顿之中,温饱不济,这个胡县丞可倒好。 这一桌子菜,谁看都知道就是为讨好上官所用,他也真能折腾。 本来,于廉怒极之下,想把桌子掀翻,手都按在桌面上了,最后却没行动。 倒不是担心沈安怪他,唐突了上官,主要是这一桌子酒菜,价格惊人,白白落在地上,是糟蹋东西了。 吃! 们这一口气,于廉坐回位置上,二话不说,丢了筷子直接用手就抓。 大口大口的往最里面塞,快塞不下的时候,再用美酒漱下去,接着吃。 瞧他赌气的样子,沈安真怕这家伙一个发闷,再把自己憋出病来。 “慢点吃,不着急,你以后要是想吃,我店里也有这些东西。”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马上宰了姓胡的,我答应你,此人必交给你处置;”沈安说着,目光一寒,郑重无比的凝视着他:“在此之前你要好好配合我,不查出幕后黑手,你就不能动手。” “姓胡的既然这么下本,你也别客气,该吃吃,该喝喝……这些玩意不算民脂民膏,他身上有多少油水,我会返还给百姓多少。” 沈安的许诺,于廉自然相 信,重重点点头,可他嘴上却不饶人,依旧狼吞虎咽的。 沈安也要吃饭,只是没他那种堵闷气的胃口,随便服了两万温热的瑶柱粥,算是吧晚饭对付过去。 半夜时分,清风幽幽,夜声宁静。 躺在床上,沈安琢磨起对付胡县丞的手段,他敢挑衅自己,必是有所依赖,用强不行,不能逼着幕后之人,把他当做弃子,一旦割离,线索就断了。 其次,姓胡的明知自己猜忌他的情况,尚且敢用这些酒菜来献媚,足见他也是有有胆子的投机者。 不如顺势而为,给他几天笑脸,等把事情都摸透了,再一并处置他不迟。 最后,让沈安头疼的,还是此案破获之后,功劳的所有者,到底应该是他,还是留给益王皇甫胤善。 左思右想,沈安都觉得不太合适。 区区一个县境之事,还得交给王爷处置,岂不是显得他太没用了? 心中做好盘算,一阵疲倦裹上心头,不知不觉中,沈安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醒来时,刚刚好赶上正午时分,于廉老早就把队伍的事处理完,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门外。 一来护卫他的安全,二来也是其担心自己性情刚烈,真要是瞧着 姓胡的难受,一阵冲动要了他狗命,在沈安面前也没法交代。 所幸不如来一个封门自固,就呆在沈大人眼皮子底下,有他时时刻刻督促,总不至于再发疯吧? 沈安沐浴更衣,走出屋子时,于廉正坐在那,脚边放了一筐脆甜的大李子,左右开弓的吃,满嘴都是甜汁。 “少吃点,这东西烧心。” 听到他的声音,于廉方才回过神来,莫以为他一直再吃,实际从坐下开始脑子里想的全是处置胡县丞的事,思绪不知飘到哪个姥姥家去了。 急忙把手里两个李子啃干净,于廉刚要行礼,就被拦下。 “算了吧,瞧你吃的。” 沈安回手在门后面的架子上,拽下一条刚刚投洗好的毛巾给他:“快点擦擦,跟我去大牢里面看看。” “唉!” 于廉吃的太多,满手都是甜水,怎么擦都黏黏的,是沈安然他进屋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