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钟琪侄子强抢旗民女子的官司闹得满城风雨,勋贵们都等着看皇上的反应。
酒楼、茶寮、脚店里都有人在议论。
外城一个酒馆里,有位身形彪悍的客人,脸和脖子都是红的,显然喝多了,
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嘴里嘟嘟囔囔着:“汉人,再强……也没法出头。”
店小二上去扶一把,劝道:“爷醉了,且回去歇着吧!何必为不相干的事情闹心呢!”
那客人胡乱地摆摆手,踉踉跄跄地走了。
掌柜的叹一口气,摇摇头,厅里又有客人议论满汉的问题,见对方也是汉人,他的心又拎起来,
他赶紧送一碟子花生米过去,拱拱手,语带哀求地劝道:“小店请客,各位爷给个面子,喝酒要紧!”
酒客也是明白人,收了花生米,无奈地点点头,
等掌柜的走了,他才悄声说:“做生意的怕惹麻烦,咱们回家再说。”
这时,坐在旁边的弘晖和尹继善对视一眼,结了饭钱,一起出了酒楼。
尹继善摇着扇子说:“那女人死了,岳家的案子仿佛成了死局。”
“那些勋贵们一闹腾,岳伯爷未必能成行,他若是去不成,咱们还能去吗?”
弘晖拧起眉,“我也烦着呢。”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见到一个茶寮,便信步进去。
小二招呼他们坐下,很快把他们点的茶水点心端了上来。
这时,有个一身短打,一头一脸汗的人进来,扔下两个大钱,咕咚咕咚灌下一大碗凉茶,
那人一抹嘴,嘿嘿一乐,“掌柜的,茶不错!”
掌柜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头,笑着迎上来,“原来是老五呀!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南边贩茶吗?”
老五又灌了一碗茶,“听说岳伯爷要领兵西征,我也想去,这不就赶紧回来了。”
老掌柜摇摇头,重重地叹一口气,“西征怕是要换人了,你还是去贩茶吧!也是个营生!”
老五脸色大变,“老掌柜这话怎么说的,圣旨都下了,康熙爷那是金口玉言,哪能说变就变的!”
老掌柜拉着他细细把听来的都说了,“这是有人要害岳伯爷,跟当年秦桧害岳武穆一样。”
岳飞,字鹏举,宋孝宗平反后追谥:武穆,世人尊称为岳武穆。
老五暴起,捏着拳头就往外去,“哪有这样的道理,朗朗乾坤,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尹继善听着有意思,放下银子,拉着弘晖跟上老五。
奈何老五腿脚快,几个转弯就没人影了。
这时,有侍卫悄悄靠过来:“大爷,该回了。”
弘晖说:“我答应额娘早点回去,今天就这样吧!”
尹继善点点头,“我送你回去。”
上了马车,弘晖又开始叹气,“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府建衙!”
尹继善一笑,
马车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尹继善正好撩帘子往外看,看到一群壮硕的人吆喝着什么,风风火火地穿过路口,
弘晖也看到了,微微眯起眼,“去个人看看他们去干什么?”
有侍卫应一声大步跟上去。
尹继善默了默,“他们最好能干点什么。”
弘晖看他一眼,“他们能干什么?吵闹一番也没什么大用。”
他叹一口气,“皇玛法虽然生气,却还是手下留情,说到底……”还是打心底里怕汉人。
最后这句话他不好说出口,那是皇上,更是他的祖父,孙辈埋怨祖辈,就是不孝!
很快到了宫门口,尹继善下车前说:“我再去看看,有什么情况明天说给你听。”
弘晖点点头,嘱咐他早点回家,就放下车帘子进宫去了。
尹继善看着马车走远,在随从砚台的伺候下上了马,他才坐稳就叹了一口气。
砚台打小就跟着尹继善,自然明白主子的心思,
他笑着说:“皇上都没办法的事,主子跟着叹气也没用呀!”
“主子要是烦了,不如去跑马,出出汗,心里也舒服一些。”
尹继善摆摆手,“没心情,咱们去看看那个叫老五的人。”
砚台翻身上马,两个人商议着决定先往那妓子家去,要闹腾也该从那边开始闹。
行到半路,就遇见老五领着一拨人风风火火地赶路。
砚台一看他们行进的方向,疑惑道:“莫非他们要往六部去?”
尹继善打马就跟了上去,那群人果然在兵部门口聚集。
守门小吏从没见过这么多彪形大汉围着兵部,连滚带爬的就往里报。
值守的员外郎以为只是寻常的事,伸头一看乌泱泱的一堆人,头一缩,赶紧往上报。
事情棘手,谁也不肯接手,最后报给了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是从一品,正经的兵部一把手,然而自从皇上设立南书房,兵部尚书的权力大减。
他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知道是说岳钟琪的事,他一下乐了。
小吏看得满脸疑惑,也不敢多问。
兵部尚书拿帽子出来,听那些人一口一个岳钟琪无辜!一口一个岳飞后人不能蒙冤,他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