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在花瓶里的梅花已经谢了,重新换上几枝春色和野花,别添风趣。
暮泽醒过来了,两腿蜷缩坐在床榻的边边上,手里端着药盅。房门刚打开,他就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看着苏忆桃。
“妻主,你回来了……”
苏忆桃终究是没有继续板着脸,“感觉好些没?”
“好些了。”
她二话不说卷起男人的裤腿,就看到他的膝盖处一片青紫,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我给你揉揉……”苏忆桃手上聚有一缕灵气,并不似以往的冰冷。
两人心思各异,暮泽又心怀芥蒂,不可能心安理得让她给自己揉腿。
他连忙把腿抽回来,有些慌张地说道。
“不用了,妻主。”
苏忆桃看着悬空的手掌,久久没有说话。
“随便你。”
叫骂声从殿外传出来,还伴随着摔门的巨响,“苏忆桃!你是不是想害死孤!”
身穿黑色云锦蟒袍的皇太女苏碎月怒气冲冲地闯进来,素日里打扮得最是严谨的皇太女,此时看起来有些邋遢。
长发半盘在后脑勺,剩下的头发蓬松地披在身后,有些乱糟糟的。眼圈黑沉,印堂发黑,气息不稳。
听到让他不寒而栗的声音,暮泽下意识地往床帐后面缩,眼中有三分畏惧,七分仇恨。
苏忆桃很懂他的心思,起身把鹅黄色云纹纱帐放下,刚好遮挡住来人的目光。
看着垂落在脚踏上的纱帐,还有床榻上隐隐若现的身影,苏碎月有些尴尬地避开视线。
“皇姐忽然闯入,有何贵干?”
相比穿着庄重的苏碎月,苏忆桃一身白色烟云妆花裙就显得很是随意,加上她斜入云霄的飞天髻,更是仙气翩翩。
苏碎月性情急躁,但她是嫡长女,父族家世显赫,这才拿到皇太女之位。
否则就凭五皇女苏安然老谋深算,收买人心的手段,皇太女之位早就是她的掌中之物了。
苏安然的生父是腾云贵君,深受女皇宠爱。身后还有武侯韩玉这个外祖母做靠山,只可惜是庶出皇女。
“有何贵干?咱俩谁跟谁,你又何必在这儿跟孤装腔作势?你到底对孤做了什么?自从你送来人皮灯笼,孤就整日做噩梦,你到底做了什么?”
苏忆桃淡定地喝一口红枣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皇姐若没做过亏心事,又何必怕鬼敲门?”
“你!”苏碎月被她噎住,“就算是鬼敲门,也该敲你的门,又不是孤杀了她!”
她轻轻耸肩,把手里热乎的茶递给暮泽。
笑话,哪个不长眼的鬼敢敲她的门,是想再死一次吗?
暮泽呆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妻主给他倒的茶,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的背影。
小心地从她手里接过来,暮泽的喉结上下鼓动,一口气喝下半杯。
苏忆桃双手撑着身后的桌子,脚尖用力,翘臀就这样坐到四方的桌子上了。
苏碎月身为皇太女,礼仪方面要求严格,最见不得她这副懒散的模样。
“若非要论个高下,皇姐自己做过什么事情,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苏忆桃不会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有此一问,全是因为苏碎月对成芳做的事情,更加天理难容。
为了要挟成芳替她办事,苏碎月特意将她的父母兄弟给绑了。在成芳被杀后,将她的的亲人全部杀害,怨气能不重吗?
“休要狡辩!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法!”
“妖法?皇姐真会抬举我。你自己问心有愧,怎能归咎旁人。”
苏忆桃嘴边噙着优雅的笑,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悲悯。
苏碎月无言以对,余光扫过床榻。
然而下一刻,苏碎月不由眼前一亮。帐中的身影纤瘦挺拔,让人不由得产生旖旎的想法。
“皇姐,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是赶紧回去烧香拜佛吧,可别真被恶鬼索了命。”
下巴高抬,完全没把她眼里。
苏碎月只能咬紧银牙,悻悻地甩袖离开。这种玄乎的事情又没有证据,她根本就不能把苏忆桃怎么样。
即使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苏碎月还是怀疑此事跟苏忆桃脱不了干系,女人的第六感很强的。
“恭送殿下。”
苏忆桃撩开床帐,与他对视几秒。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无是处,草菅人命,残忍嗜杀的人?”
她神情严肃,隐隐有花香从她身上飘出来。
在苏忆桃的世界里,她可以接受暮泽谋权造反,但不能容忍他满心猜忌。
暮泽愧疚地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和无力感。
“妻主……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暮泽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
就在不久前,与组织重新取得联系的沉星得知小希死亡的真相,便以探病为由,前来告诉暮泽。
暮泽再知道小希是假死脱身后,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万分悔恨。
原来并不是苏忆桃冷血无情,不将人命放在眼里,她只是从一开始就看清了这场把戏。
眉眼中所流露出来的冷漠,只是在嘲笑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