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江晚茵无从得知。
在永安侯府静养的几日中,她吩咐青月到坊间买了许多江湖传说的话本和传记,翻阅了许多民间野史。
那些刀光剑影的力气故事当中,总也少不了对璇玑阁神秘的猜测,而白絮作为璇玑阁阁主,虽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但侥幸见过其身姿的人都曾留下感叹。
只道她即便只看背影,便知是九天玄女般的绝世姿容,时至今日,哪怕璇玑阁已经多年不曾有过动作,可江湖上仍不断流传翻新着这些关于她母亲的种种缥缈传言。
从这些只言
片语拼凑起来的描绘而看,白絮当是一位洒脱美丽、不被凡尘所累的惊世侠女般的存在。
让她实在无法与原书中整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的永安侯夫人联系在一起。
雷晋问,白絮是否后悔过?
江晚茵想,她定然是的,若是没有孤注一掷嫁进侯府,若是能与一江湖侠客行侠仗义,仗剑走天涯,她的人生定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江晚茵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半晌抬起眼眸来,温声道,“母亲将琉璃玉佩留在了我的襁褓中,想来,是十分怀念璇玑阁中的生活。”
白絮定是悔恨至极,才没有将这琉璃玉佩带入地下,而是小心翼翼放进了女儿的襁褓之中,只盼着来日若能选择,璇玑阁会是她的第二条路,也会是她的保命符。
只有这样,她用命生下来的小女儿,才不会重蹈她的覆辙。
雷晋原本一直十分刚硬的面容终于出现了裂痕,他张了张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几息之间,从刚才起便强忍着的、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他已经布满沟壑皱纹的面容滑落而下。
“阿絮啊阿絮,为何不……”
他颤抖着声音,却最终没
讲这句话讲完。
为何不从那吃人的地方逃出来?
为何不将那背弃誓言的男人一刀了结?
为何后悔了,也不曾来信告诉阁中,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可惜这些种种,不过是逝者离去后的马后炮罢了。
雷晋花费了一些时间平息好自己波澜起伏的情绪,半晌叹了口气,“少主见笑了。”
江晚茵将手中茶盏放下,嗓音清凌凌的,如同月光下的一汪清泉,“往事不可追,雷先生切莫自责伤心。”
“虽死犹存,”她顿了顿,复而望向那株枯死的梅花枝,“母亲定
是希望,你们记住的,永远是她鲜活自由的模样。”
雷先生抬起头来,正看到对面含笑而坐的女子眉眼中舒展开一抹释然,仿佛一朵菩提树下晕染千年佛光的花朵,骤然开了。
其灵动之姿,比起白絮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比起她的母亲善良多思,眼前的少女眼中更多了几分清醒与沉稳。
雷晋叹了一声,眼底的慈祥之色几乎盈满眼眶,若是寒棋在此,定然会惊掉下巴,这臭石头一样顽固凶狠的老头,竟也会像一个寻常人家的爷爷,看着孙女露出这样温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