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与柳玉龙商议一番之后,宋言不得不踏上去往漠城的路途。
此去虽然凶险,但他也做足了布置。
一路行军,从日出到日落,一行人终于抵达漠城城下。
抬眼看着犹如一座孤城一般的漠城,宋言心中百感交集。
饱受战乱之苦的漠城,孤独地矗立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仿佛是世界的尽头。
这座城池早已失去了昔日的人烟,只剩下断壁残垣。
城墙上的砖石因为战火的侵蚀而变得斑驳陆离,城墙下则是一堆堆瓦砾和枯草。
寒风呼啸着穿过城池,带起一片片尘土。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废墟上,给这座孤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然而这温暖的阳光也无法驱散漠城的寂寞和沧桑。
“叩城……”
宋言低喝一声,段凌峰立刻高声喝道:
“我等乃勇烈将军麾下的大燕将士,请速速打开城门。”
那破败的城墙上探出半截身子,一个身穿破烂铠甲的将士,脸上犹如刀片刮过,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他看着城墙下军备齐整,士气如虹的将士,双眼顿时就通红,干裂的嘴唇一开,兴奋地往回跑,边跑边喊,
“援军到了……大人……我们大燕的援军终于到了。”
这座被遗忘的城池,终于有人记起它了。
不到片刻功夫,城门打开。
漠城城府令杨硕领着通判陈根在城门前接迎。
杨硕四十出头的年岁,却满脸沧桑,仿佛已入花甲之年,陈根面容黝黑,脸面粗糙。
两人如同庄稼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哪里有半点仕途之人的风范。
“可是宋将军?”
杨硕身上穿着一件灰色长袍,袖口处还有几处缝补,一脸希冀地看着宋言,见宋言微微点头,他又指着陈根道:
“下官漠城城府令杨硕拜见将军。”
“下官漠城通判陈根,拜见将军。”
宋言纵身下马,看着两人风尘仆仆,没有拖泥带水,道: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如今这漠城具体什么情况,杨大人可否与我说说?”
城内的建筑已经破败不堪,窗户破碎,门扉摇摇欲坠。
街道荒芜,偶尔有几只野狗在游荡,寻找着食物的踪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荒凉的气息,仿佛时间都已经在这里停滞了。
宋言与杨硕、陈根一同进城,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分烟火气息。
杨硕与陈根对视一眼,眼中均是苦涩,杨硕咬着牙,面容布满愁容和怨恨,
“十余天前,北荒大军入城,烧杀抢掠,不仅守城的一千将士全部战死,城中的商铺、农田也全部被破坏殆尽。城中的百姓,加上西城逃亡而来的,一共有三万多的灾民,如今全部安置在城南,府衙的存粮不多,一日只够一餐粥汤。”
杨硕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下官多次上报代州府衙,但给到的回复是,朝廷会派将军来接管漠城……眼下,不仅灾民食不果腹,府衙中剩下的官兵,也饿了好几天肚子。”
三万多张嘴,嗷嗷待哺。
宋言颔首眉头紧皱,
“这些灾民就没想过离开漠城?”
陈根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自然是有人想要离开漠城,但一走出城门,便被游荡的北荒骑兵屠杀殆尽了。北荒太师在离开之前说过,宋将军会到漠城收复雁门关,我等一直苦等到现在,终于盼来了宋将军。”
温水煮青蛙……还特意提醒?
宋言脑中瞬间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布哥是算准了宋言长途跋涉,行军带的粮食绝对不足以满足三万灾民的需求。
将这些灾民圈禁在漠城,不放任这些灾民离开,便是为了让宋言来到漠城之后,将这个难题抛给宋言。
果然是歹毒!
“先去城南看看吧。”
宋言沉吟之后,对着杨硕二人道了一声,然后嘱咐段凌峰,
“你带五百人,押运粮食随我前往。”
“是……”
“曹莫,你带五百人入关驻守……李中,其余将士你安顿在城中……云书,你随我一起。”
杨硕看着宋言一一嘱咐,心中便明白,宋言雷厉风行,不像表面年轻,不谙世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面色因为激动,稍微有些潮红。
当宋言踏足城南的瞬间,便忍不住皱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言而喻的腐臭味,一顶顶破烂不堪的帐篷,根本难以抵挡深夜的冰寒。
帐篷的缝隙里,偶尔露出一张张憔悴的面孔,用呆滞的目光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排成一条长龙,等待施粥的人群,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他们背负着家破人亡的悲痛,承受着颠沛流离的苦楚。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沉默和哀伤。
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对未来的迷茫和对命运的无奈。
在这个地方,时间仿佛变得毫无意义。
白天和黑夜的交替,只是天空颜色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