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
庆国公府,柳家!
宋言并未忘记宋景明的叮嘱,早早就备了厚礼,与大壮一同前去贺寿。
柳家在大燕的名声极为显赫,一门六进士,父子一探花一状元这样的传奇故事,就实实在在发生在柳家。
庆国公柳惊天,一生戎马,虽已隐退,但门生遍布天下。
长子柳承志,文武双全,同样位极人臣,乃是当朝兵部尚书。
柳家府邸,乃是前朝丞相的遗址,足足是武侯府的一倍有余。
而今日这朱红高门前,进出往来的,无不是天京城的高赫显贵。
多数人都想借此贺寿的机会,与柳家攀上关系,唯独宋言,没有多余的心思,倒显得格格不入。
入门前,他禀明身份,也没有换来柳府下人的优待,与旁人无异,被带到了一处偏院。
偏院倒是宽敞,入眼便是一处人造池塘,偶有几尾鲤鱼,不时冒出头来。
池塘背后是一座假山,假山下栽种了不少绿植。
柳府的寿宴还有一个时辰,闲暇之余,宋言倒是觉得有些无聊起来。
可不到片刻功夫,一道轻笑声突然闯进他耳中。
来人猿臂蜂腰,剑眉星目,鼻峰挺拔,犹如利剑直入云霄。
“宋言,三日不见,你倒是让我刮目相待啊!”
柳玉龙,柳承志的庶出二子,是宋言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虽然是庶出,但他已是进士,与宋言在外的名声截然相反。
记忆中,两人自小便认识,宋言帮过他大忙,他对宋言也推心置腹。
只可惜,他并未在当朝入文职,反而去投了军伍,其中缘由,宋言细想之后,也就了然。
因此,两人也是见少离多。
但他们之间的情义,丝毫不受影响。
宋言苦笑,想必柳玉龙是对昨夜在黄鹤楼发生的事情,知之甚详了。
“玉龙,连你也要笑话我?”
宋言作揖,摇头轻笑,柳玉龙脸色一正,同样作揖行礼之后,肃然道:
“自小,我便知道你比常人聪慧,只是这性子太过要强,反而不美。如今你能沉得住气,我便为你高兴。”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为宋言的变化感到欣慰。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无法无天,试图在宋景明面前证明自己的宋言,早就不存在了。
而今的他,空有一副皮囊,早就物是人非了。
“昔人已乘黄鹤去……当真是好诗,等忙完这阵子,我也去黄鹤楼留诗一首,定然不能比你差了。”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一道月亮门,便来到一处花园。
正值春季,花开正艳,琳琅满目,沁人心脾。
“那是自然,玉龙兄文采斐然,这天京城中无人能出你左右。”
两人相视一笑,柳玉龙突然沉默半晌,转身看着宋言,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听闻,你前几日遇袭,落了水塘?”
是的,宋言还在打探,到底是谁在暗中加害。
但几日过去,他一直疲于奔波,也没有调查出个所以然,而且出手那贼人,一击不中之后,似乎又蛰伏了起来。
柳玉龙突然提及此事,怕也做过调查。
“此事我已经在调查了,你无需担心。倒是你,在军伍中如何,不会还是个牵马烧灶的小兵吧?”
宋言故意转移话题,柳玉龙自然心领神会,也没有拆穿,反而腰杆一挺,
“我现在已经是昭信校尉了。”
“哦?”
宋言惊诧,
“正六品了?”
“那是……”
两人相视,同时朗朗大笑。
宋言沉默片刻,不等柳玉龙继续问话,便道:
“今日府上忙碌,你不必特意招待我!”
柳玉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也是从下人那里得知,宋言在偏院等候,一方面是两人许久未见,另一方面也是害宋言等久了无聊。
这才抽空来探望。
宋言也知道柳玉龙在柳家的境遇,不想让他为难,
“你且去忙,等时辰到了,我自然会过去。”
柳玉龙点了点头,也没有解释,嘱咐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花园。
待柳玉龙走后,宋言看着眼前争香斗艳花朵,唯独藏在角落中,含苞未放的菊花,心中宁静的同时,又莫名生出一股思念之意。
沉默良久,宋言这才缓缓开口: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而他却不知晓,就在他情不自禁,念出这首诗的时候,月亮门后,两道娇小的身影,突然止住了脚步。
其中一人,身穿白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粉色锦带,唇红齿白,皮肤白里透红,仿佛吹弹可破。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透着一股疑惑和惊诧。
另外一人,身穿青衣,同样眉清目秀,手上还捏着一个小碗,碗中还有三两块桂花糕。
“哎呀!”
许是突然停住脚步的原因,手上捏着小碗的姑娘,来不及停下,两人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