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三打水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海魂衫、蓝布裤,回力球鞋,混搭在身上,简直土掉了渣。不过却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出了门满大街都是。
沈千三现在住的地方,在青瓦市城南老城区,出门就是青瓦路,一条青石砖铺的两米来宽的街道,两旁都是土墙青瓦的老房子。
“那个酒鬼又出来溜街了!”
“男人喝点酒没什么,可是赌博就完了,他啊,就他妈的一个烂赌棍儿。”
“听说他连高利贷都敢借。”
“可不是吗?之前收高利贷的都去他家里了,说是连本带利要还六万多。”
“啊,这么多!那他死定了!”
“谁说不是啊,就连他老婆陈淑亭,都气得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可怜陈淑亭那么一个好女人,竟然跟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
沈千三一路出来,街坊邻居看见都摇头不已,小声的议论。
声音大了不敢,这条街上谁都知道沈千三脾气不好,惹毛了他,绝对会挨揍。
一些话,沈千三听见了。
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自嘲,这一年多来,自己确实够混账的,也难怪成了过街的老鼠。
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话,沈千三快步出了青瓦街,来到新华路,然后乘坐8路公交车,在青云路下车。
这里是青瓦市的新城区,也是青瓦市的政治、经济中心,青瓦市先富起来的人都生活在这里。
他这次来,就是要堵一个叫汪建林的人。
汪建林在青瓦市人称汪百万,1978年改革开放后白手起家,从摆地摊干起,然后开餐馆,承包瓦厂、沙厂,后来又开酒店、办工厂、承接市政工程和在青瓦市第一个开发房地产,只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完成草根逆袭,一举成为青瓦市现在的首富。
只可惜,汪建林在四十岁的时候就死了。
准确的说,今天就应该正是汪建林命陨的日子。
沈千三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一世他从家里逃走后,躲在出城的青河路旁的树林里,准备等天黑后找机会搭个顺风车跑路,哪知亲眼目睹了一场惨烈的车祸。
当时,沈千三并不知道车祸里死去的是汪建林。
他是后来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新闻,才知道死在自己眼前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首富汪建林。
本以为汪建林死了,事情也就结束了。
但是几年后,沈千三再次看到关于汪建林的新闻。他这才知道,当年的那一场车祸并非偶然,而是人祸。
回想着当年种种,沈千三不知不觉的走到天香园小区的大门口。
天香园是青瓦市开发的第一个房地产项目,也是青瓦市现在唯一的小区,汪建林就住在这里。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媒体报道的是汪建林傍晚从天香园的家中出来,在去他名下的瓦厂的途中,也就是青河公路1.4公里处的龙潭坡,发生了车祸。
沈千三没有手表,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抬头看天,太阳已在西山,天际的云霞五彩斑斓如染,绽放着今日最后的余晖。
看天观时,离傍晚已经不远。
沈千三在小区门口的街道旁,找了一个地方,耐心的等待起来。
他的目光,盯着小区出来的车辆。
1991年的时候,青瓦市的私家车并不多,即便有也大多数是大众桑塔纳、雪铁龙富康、本田雅阁、丰田卡罗拉、捷达、奥拓和绿蓬吉普车。
青瓦市唯一一辆陆地巡洋舰,是汪建林的坐骑。
因此,沈千三根本不担心自己错过。
时间缓缓过去,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城市的上空渐渐升起暮色,变得昏沉。
汪建林的陆地巡洋舰还没出现。
“难道我记错了?”
沈千三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要是记错了,或者堵不到汪建林的话,那他跑到这里来就白费力气了。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不会记错。
重生后,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似乎变好了,上一世经历过或听说过的许多事情,他甚至连细节都记得。
时间又过了十几分钟。
一辆黑色的陆地巡洋舰从天香园小区最里面驶出,高大霸气的车头刚冒头,蹲在地上抽烟的沈千三一眼就看见了。
“来了!”
沈千三忍不住低喝一声,扔掉手里的烟屁股,弹射般的从蹲姿一跃而起,飞快的冲到天香园小区的大门口,张开双臂拦住刚开出来的陆地巡洋舰。
噗滋滋!
汪建林的司机唐小龙一脚急刹车,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车头在离沈千三身体不足三十厘米的位置,才堪堪停住了。
骤然停车,让坐在副驾驶室的汪建林身体猛地前倾,差点儿额头撞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老板,你没事吧?”
唐小龙担心的问了一句。
汪建林双手撑在前面的驾驶台上,才避免了撞头,稳住身体后,呼了一口气,皱眉道:“我没事,你看看那人是怎么回事?”
唐小龙答应一声,从车窗里探出头,对沈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