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完便离开了慈宁宫。
他并不需要太后的回答,他只是不想让太后好受。
先帝想改立时煜为太子那件事,他是知情的。
保住太子之位的是他自己,并非太后对先帝的劝阻。
那年时煜才十岁,还是个只会满宫上蹿下跳胡闹的孩子。
而他为了做好太子,战战兢兢,成日奔波忙碌,甚至连蓝姝和孩子都辜负了。
可他这一切的付出,抵不过先帝对时煜的喜爱。
他用了手段,打消了先帝的心思。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疏离时煜。
先帝登基,他被立为太子,那年,他也是十岁。
先帝牵着他的手,登上皇宫里最高的阁楼,指着远处的房舍高山告诉他。
他是大魏太子,是大魏未来的君主。
往后所思所行,一切当以天下,以百姓为先。
振兴大魏是他唯一的责任。
他谨遵先帝教诲。
阴阳路上对蓝姝一见钟情,他知道自己将来的妻子只能是谢氏女,除此之外,他还会有后宫无数嫔妃。
而蓝姝那样如山间精灵般的女子,值得被人一心相待,他配不上她。
身为未来君主,亦不可沉溺情爱。
是以,他试图压制自己的感情。
蓝姝的感情炙热又纯粹,她甚至不介意他将来会有旁的女人,她只是想爱自己想爱之人。
他贪恋了。
也发誓会对蓝姝好一辈子。
可最终,在蓝姝和太子职责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放走了蓝姝。
蓝姝的离开,带走了时瑾,留在皇宫的只有大魏太子。
若太子这个身份也被剥夺,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时候,他以为是时煜生了野心。
如今,他才明白,真正生了野心的,是先帝。
他早早就谋划着阳寿尽后,要如何让江山重回到他手中,甚至他要的更多。
所以,他万般宠爱时煜,真正想要夺舍的也是时煜。
做了大魏皇帝的凤昭太子,也可以回到凤昭,如此,大魏和凤昭皆在他手中。
只不知,当初他为何夺舍失败,所以,才后悔给了时煜十万兵权,才让他想法子收回。
皇帝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先帝的一颗棋子。
父母都有自己的心思,就是连蓝姝亦不肯同他说实话。
他怪先帝和太后,却没资格怪蓝姝。
是他做夫君,做父亲,做得太失败。
他步履沉重的走到蓝姝床前,坐下。
“你怎么来了?”
蓝姝在皇帝进屋时,便醒了。
“我累了。”皇帝蹬了鞋子,直接在她旁边躺下。
蓝姝进宫这些日子,皇帝从未有过逾越之举,他突然这样,让蓝姝有些发懵。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躺下了,“你这是作何?起来。”
她作势要掀被起身,手却被皇帝拉住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上朝了,让我眯会。”
他没有自称朕。
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倦意。
蓝姝迟疑了。
就是这一迟疑的功夫,她被皇帝拉进了怀里,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颈间。
皇帝将脸埋在了她的肩头。
湿热的液体,落在蓝姝的皮肤上,让她攥紧的拳头松开了,良久,她问道,“你怎么了?”
没人回答,唯有肩头的湿热,越扩越大。
上一次,时瑾在她面前落泪,还是她离宫那日。
刚刚暗卫有要事要禀,蓝姝便先行离开了御书房。
她猜不准皇帝究竟出了何事,见他不回,便也不再问,只让自己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不就是被他抱一会儿么。
又不是没抱过。
“蓝姝,若常卿念和时煜的婚事不成,你会如何?”
寂静中,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蓝姝陡然转头,“你想做什么?”
女儿对时煜已生了情,若他们婚事不成,女儿定然伤心。
蓝姝不想女儿伤心,“时瑾,你是天子,金口玉言,怎能朝令夕改。”
“不是我。”
皇帝翻身平躺,双手覆在自己的脸上,让刚刚的情绪彻底消散。
他转头看向蓝姝,平静道,“是时煜的母亲。”
蓝姝蹙了蹙眉。
时煜的母亲?
小晏他们不是还没查出时煜的身世么?
皇帝怎会……
意识到什么,蓝姝忙道,“太后为何要拆散他们?”
可晚了。
皇帝已在她刚刚的神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时煜的确不是太后的儿子,而蓝姝早已知情。
“常卿念就是我们的女儿,对吗?”
这次皇帝问得直接。
“为何这样说?”蓝姝尽量保持面色平静。
可她知道,论心机,她从来不是时瑾的对手。
“蓝姝,你可知时煜是凤昭太子?”
皇帝坐起身,看向蓝姝,“他是被先帝从凤昭偷来的,凤昭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