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府灾难发生之时,是徐知府散尽家财的庇佑,才让海州百姓得了一线生机。
毋庸置疑,徐知府是个好官儿。
这一点,从眼下情景便可窥知一二。
张程远对徐知府颇多好感,当即收起面上的不悦之色:“徐知府不必如此,百姓无辜,本官自然不会迁怒他们。”
徐知府松了一口气。
将赈灾的物资和士兵妥善安排好,一行人跟着徐知府准备离开海岸。
风卿婈眸光却追随着一人不曾离开。
北冥翊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独眼男子一直在妄图挑起事端,若没有他,今日百姓们不会发生暴乱。”
北冥翊随着她的目光而去,落到那男子身上。
他一早也就注意到了那男子。
“他若是一届普通百姓,就算心里怨恨朝廷,可在看到粮食之后理应也该熄止,可他却似乎恨不得百姓上来撕了我们。”风卿婈眯起眸子:“这人行为十分可疑。”
北冥翊深有此感:“长风,跟着他,仔细留意这男子的去向与接触之人。”
“是。”长风混入人群中,悄悄跟上那男子。
进入海州府城内,越往里走,大片的贫瘠就印入眼帘,到处都是浑然倒塌的房屋,衣不蔽体的孩子,还有衣衫破乱的人们。
偌大的海州府街道上死气沉沉,连照射在地上的明阳都不复其他地方的明媚。
入目所及之处是又脏又乱,经过雨水的侵袭,已经发霉都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一切,还有到处都堆积着大片大片已经腐烂成泥的鱼虾海货,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堪入目。
风卿婈才知道那闻之欲呕的恶臭味道源自哪里了。
徐知府注意着他们的表情,见状摇着头叹息:“海州府百姓本就是靠着买水产为生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殖水产,谁曾想一场大雨,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水产也都死了,这才造就了如此情景。”
“那为何不清理掉?”张程远皱着眉头问。
“清理?这么多腐烂鱼虾,清理到哪儿去?”
一直跟着徐知府默默无闻的师爷闻言接话道:“若要清理,唯有清理到均度海里才行,均度海中可是有海神在,我们难道要冒犯海神不成?”
这位师爷面色冷然,不顾徐知府快要抽筋的眼神示意,出言呛张程远。
显然他觉得张程远的话冒犯到了他。
如此说了一言,那师爷冷冷看了张程远一眼,竟是甩袖而去。
好牛的脾气。
张程远目瞪口呆,他自从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
徐知府轻咳一声,出来打圆场:“张大人勿怪,我们这位陈师爷乃是海州本地人,海州人自小被灌输了敬奉海神的想法,他们以海神为天,若冒犯到海神则无异于与他们敌对。”
张程远:“……”
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又没真的付诸行动。
这么一打岔,便也到了知府府,知府府比之其他地方稍微好一点儿,房屋虽然破败,却依然坚挺,遮风避雨不在话下。
门口两尊石狮子雄赳赳气昂昂地盯着他们,倒为破败的知府府增添了些肃穆之气。
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里面竟然有十几个光着腚的小孩,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这是?”张程远被惊到了:“这……”
徐知府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解释道:“这都是在暴雨中丧生,或者饿死的人的孩子,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呐。”
风卿婈与北冥翊相视一眼:“所以,是知府大人您收留了这些孩子?”
徐知府早就注意到张程远身边这两个少年郎了。
说是随侍,然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华贵不凡气度,及言行举止,皆是看不出一丝随侍该有的样子。
难道盛京城的风水如此养人?连个随侍都如此出众?
徐知府若有所思。
面上却不露分毫,叹息一声说:“谈何收养,不过是尽力不让他们饿死街头罢了,本官如今也是弹尽粮绝啊,若你们再晚来些时日,海州府的局面本官也控制不住啊。”
他一张肥胖的脸皱成了一朵苦菊,叹息一声接一声。
风卿婈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说:“知府大人仁慈仁善,爱民如子,实乃当之无愧的北燕第一好官。”
“小哥儿谬赞了。”
“哪里哪里。”张程远接话道:“待海州府百姓安顿好,本官回盛京就为徐知府上奏折,徐知府功高劳苦,陛下定会嘉奖你的。”
徐知府不为所动:“只要百姓能吃饱穿暖,过得好好的,下官怎么样都无所谓。”
风卿婈扭头望着那些孩子,眸中闪过一抹疑惑,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什么都没有。
这时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将一袋子糖递给她。
“你怎么还带着糖?”风卿婈讶异。
北冥翊敛眉看她一眼:“你给我买的。”
哦。
风卿婈记起来了,半路途中她看到街上有买方块糖的,给北冥翊买了一些,没想到他还细心的用袋子装起来了。
风卿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