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却不减分毫,这种感觉让风卿婈很不舒服。
她弯腰捡起一枚小石子,发力一弹,石子如长了眼睛般飞往那青蓬小车。
片刻后,小车帘子被一只苍白的手掀开,露出男人轮廓分明半张脸来。
虽是半张,却足以让风卿婈认出他来。
女子黑白分明的水眸中浮起转瞬即逝的冷意,她装作没看到,扭头便走开。
小车内,魏峥抓着帘子一角的手指骨节微微发白。
他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
她果然是风兰芷。
兰芷……
她回来了,却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魏峥心头泛起丝丝抽痛,痛得他面庞煞白,他放下帘子,手抚上胸口,疼痛难忍,他不由弓起身子。
“主子!”小厮阿冕满面担忧之色:“主子你怎么了?”
魏峥缓了缓,摆手:“不必惊慌,不过是一时心悸心慌了而已。”
只怕不是,阿冕自小跟在魏峥身边长大,最熟悉他了,主子突然如此,就是因为看到了那朝他们的车扔石头的女子才如此的。
那女子一席暗红衣衫,妆发简单却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且容颜也不俗,阿冕一眼就看到了她。
不过那女子一看就年纪轻轻的,年纪有没有他大都未尝可知,这样一个妙龄女子,主子见了如何会变成这样呢?
那女子是谁?
阿冕满头疑惑:“主子,你认识那女子?”
魏峥深吸一口气,嗓音低哑:“认识。”
“她是谁啊?”阿冕试探地问。
魏峥眸子里浮起一丝虚无:“她是……她……”却没了下文,他也不知道该说她是谁了。
是冠勇三军的北燕第一女侯,他魏峥的妻风兰芷?还是太子妃风卿婈?
讥讽的神色凝在脸上,魏峥靠在车座上,整个人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似乎随时都要化为一捧青烟消散般。
阿冕看得心惊肉跳,抓住魏峥冰凉彻骨的手,惊呼一声:“主子!”
魏峥抬手摸了摸他头顶:“我无事。”
这哪里像是没有事的样子,阿冕满脸担心:“主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今日先是百姓们的人云亦云的谩骂,接着又是那女子,何况前面还跪着个二公子遭受那般的耻辱,主子今日状况不太对,阿冕生怕他再受刺激。
“好。”魏峥显然也疲乏了,闭上了眼睛,示意回家去。
魏晟几乎暴晒在烈日炎炎下,围着他的百姓换了一波又一波,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的谩骂。
魏晟从最初的愤怒不甘,已经逐渐化为了麻木不仁,就算面对北冥麟的冷嘲热讽也没力气去反驳了,北冥耍够了威风,也就觉得索然无味,骑着马回去了。
风卿婈也觉得索然无味,从人群里挤出来,没有坐车,和明玉顺着街道慢悠悠地走。
盛京大街空荡荡的,还是和十多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风卿婈自重生之后,还没有好好地来大街上走一趟。
此刻身临其中,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映入眼帘。
她不由放慢了脚步。
“酥角,买酥角嘞,又香又脆的酥角嘞。”带着地方口音的老人坐在门口哟呵,风卿婈看过去,眉目弯了一弯。
明玉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郡主,想吃吗?”
“殿下爱吃,去买一点。”
“是。”明玉去买了两袋子回来,却对风卿婈的话持有怀疑。
太子殿下那样神仙似的人,会吃这种街头小吃么?
两人提着酥角,没去西安院,回了别院。
别院中,北冥翊在书房里处理公务,风卿婈将一袋子酥角放到桌上,北冥翊才从公务中抬起头来,看着那袋子酥角,眸光微微一泄,随即倾泄出丝丝惊喜来。
“你没去西安院?”
“没去。”风卿婈摇头:“我去城门看热闹去了,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老人家在买酥角,顺手买了两袋子,不知殿下能不能吃得惯这等街头小吃。”
北冥翊捏起一块儿,放到嘴里,眼睛里喜色遮掩不住:“喜欢。”
“殿下喜欢就好。”风卿婈笑弯了眉:“不过殿下不去城门看看么,那毕竟是你的“战绩”啊。”
若非他护着海州府来得那兄妹俩,魏晟的事迹本不会败露,也不会沦到今日地步,归根结底,这件事情是他一手操作的。
“战绩?”北冥翊微微眯起眼睛,他摇了摇头:“这才只是起步而已。”
明阳恍惚交错照映在他眸中,少年眸中皆是冷意与野心。
风卿婈看得怔愣住。
北冥翊收起面上神色,又捏起一颗酥角放进嘴里,这才用一旁的白色手绢擦去手上的碎屑,眸光落在桌上的一张纸上。
那张纸上字迹俊秀有力,银钩弯月般,写着好几个人的名字,以及这些人的背景身份。
“你这是在挑选官员吗?”风卿婈好奇道。
北冥翊将那张纸推到她面前,让她看得更清楚些:“嗯,礼部尚书一职空缺已久,还有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二职位,很快也会空出来,得找到合适的人选顶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