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
太后歪靠在贵妃榻上,眼睛微闭,宫女跪在地上,手拿美人锤,轻轻的给太后捶着腿。
即便太后在假寐,也没人敢出声惊扰到她,寝殿内很安静,直到一宫女快步走进来。
宫女没敢直接禀告太后,而是凑到太后身边最信任的姜嬷嬷耳边低语了两句,姜嬷嬷声音拔高,“此事当真?!”
宫女忙不迭的点头。
太后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慵懒的眼睛未睁,“何事?”
姜嬷嬷看向太后,欲言又止。
太后道,“说!”
姜嬷嬷硬着头皮道,“琉璃宴不欢而散了。”
太后睁开眼睛,眼底有抹凌厉闪过,她道,“怎么会不欢而散?”
姜嬷嬷道,“宴会进行到一半,明王妃派贴身丫鬟送,送了点东西去长公主府……”
“送了什么东西?!”太后问道。
“……琉璃茶壶。”
唰。
几乎是瞬间,太后的脸就冷沉了下去,眼神更是阴戾骇人。
宫人们纷纷垂下脑袋,大气都不敢粗喘。
敢这么削太后脸面的,明王妃绝对是第一个。
不!
是唯一的一个了。
没人敢把琉璃宴的情况详细说给太后听,但琉璃茶盏四个字就足够太后怒火中烧了。
太后怒道,“把明王妃给哀家叫进宫来!”
宫女赶紧退下,派人出宫传话。
姜嬷嬷想阻拦,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即便她深得太后信任,可也不敢在太后气头上,说不顺太后的话啊,只是明王妃身怀六甲,还“动”了胎气,太后传召,她肯定不会应召进宫。
苏月装动胎气,一来是让安乐县主高兴,二来就是怕打了庆阳长公主的脸,太后会找她发难,提前把这可能摁杀在摇篮了。
她动了胎气,卧床养胎,太后纵然有天大的怒火,也不能逼她进宫,再者太后也没理由对她动怒,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这么喜欢琉璃,她投其所好,有错吗?
就算是太后,也不能不讲道理了。
苏月靠着大迎枕,惬意的啃着果子。
再说周皇后从庆阳长公主府回宫后,没有回自己的凤仪宫,直接到太后这里了。
看太后阴沉的几乎能滴水的脸,周皇后就知道太后有多愤怒了,从周皇后的脸上,太后也知道今天庆阳长公主的脸丢的有多大。
越愤怒,就越等的不耐烦。
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宫人气喘吁吁的回来,太后道,“明王妃人呢?!”
公公粗喘息道,“明,明王妃动了胎气,没法进宫,她,她说……”
说了半天,也没见下文。
太后怒拍凤椅,“说!她还说什么了?!”
公公惶恐啊,怕太后拿明王妃没辄,嘎他出气,但不说又不行,公公硬着头皮道,“明王妃说她只是见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喜欢琉璃,忍痛割爱送他们一套茶盏而已,太后无需赏,赏赐她……”
周皇后,“……”
宫人们,“……”
见过找死的,还真没见过明王妃这么会找死的。
太后都被她明王妃气个半死,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了,明王妃不惴惴不安就算了,她还以为太后召她进宫是赏赐她……
要真赏赐,那也是赏赐她百八十大板,打的她皮开肉绽。
太后气到进气多出气少,周皇后都担心太后会被气明王妃气到中风,赶紧劝太后息怒。
亏得她还赶来煽风点火呢,人家明王妃自己就会火上浇油了,她是不把太后气死不罢休吗?
太后气到两眼发黑,反倒冷静了下来,苏月在气她,也是在提醒她这个太后,她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只是送了礼而已,就算打了她们的脸,那也是她们自己把脸凑过去的,为此罚她,找她的麻烦,必会为天下人所耻笑。
太后不能找苏月的麻烦,但她可以找萧承易。
而且这时候,萧承易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皇上听说了庆阳长公主府琉璃宴不欢而散的事,也是怒不可抑,当即就派人去明王府传召萧承易进宫。
萧承易迈步进御书房,皇上的雷霆震怒迎面砸来,“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践踏庆阳长公主和太后的颜面!”
岂止是太后和庆阳长公主,他这个皇上的脸也一块儿被踩了。
萧承易面无表情道,“何来践踏之说?有御史弹劾臣弟和臣弟的王妃了?”
他怎么说也是个亲王,皇上要处置他,也得先给他定罪。
就苏月送礼之事,御史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出茬来。
萧承易从容的很,皇上怒气更甚,“你们手里不止有琉璃盏,还要开一间琉璃坊,这事之前为什么不禀告朕?!”
萧承易丝毫不惧,提醒皇上道,“皇上怕不是忘记了,在内子被人打中脚脖子,撞到丫鬟,摔碎先皇赐给太后的琉璃盏时,就当众说过琉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可以赔,皇上就该知道琉璃对她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萧承易这么说,皇上也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当时没人相信,只觉得明王妃在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