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封锁,数十位工作人员等待乌灼的归来。
一阵风掠过,乌灼从半空跳了下来,脚步很轻地落在地面,离众人几米开外。
他穿着防治所的黑色制服,从头到脚裹得很严实,裤腿收紧,束在高帮靴子中。胸口处挂了一枚徽章,泛着银色光泽。这种徽章是超能力的产物,用于抵抗污染,但对1级污染系数以上的环境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乌灼是闭着眼的,单手拎着平日里常背的包,双手都戴了手套,皮质表面布满了干涸的黏液。
一落地,口袋里的手机接连不断地震动了起来。
连上网后,手机疯狂接受之前二十四小时内收到的消息。
乌灼脱掉右边手套,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停顿了三秒钟,才缓慢地睁开了眼。
他将聊天窗口往上拉,十二点之前,郁汀只发了一条消息,说想出去玩,中间在短暂时间内戳了他很多下,而到了下午,不太克制地发了十多条消息,问乌灼在做什么,在哪里,手机是不是丢了,还是不方便。
乌灼看得很慢,他的喉结微微一动,一只手拎着背包,单手打字:“今……”
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想要接过他手中的包,乌灼摇了下头:“不要碰。不要看。”
“接触类精神污染。”乌灼简短地解释。
工作人员骤然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在处理污染物的工作中,乌灼的话有说一不二的效果,是防治所的最高指令。他很少说话,或是过问别人的一举一动,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确凿无疑,因为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接触污染物。
污染物的能力有问题,污染的途径也会改变,甚至有些在死后也会发挥作用。背包只是一个容器,不能阻隔污染。
乌灼对污染物的抗性极高,在他身上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不代表别人也不会被污染。即使是一个已经死掉的污染物。
就像现在,乌灼能看到自己的手指在融化,变成一滴一滴的肉色黏液,像雨点一般散落在手机屏幕上。他很清楚这是污染,是认知的扭曲,但在失神的一瞬间还是不小心误触了手机。
下一秒,乌灼清醒过来,意识到刚才把没打完的话发送了出去。
乌灼拧了一下眉。
一旁的工作人员惴惴不安,以为这一次约到很棘手的问题。
黏液覆盖下的屏幕一暗,弹出了语音通话的页面。
乌灼接听了语音。
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想要问点什么,是否需要更多支援,就见乌灼拎着包的那只手往下一压,示意他们安静。
周围只剩下风的声音,以及从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呼吸声。
看到乌灼发来的“今yizn,”这句根本看不懂的话后,郁汀立刻拨通了语音,他甚至没来得及后悔,乌灼已经接通了。
在没有收到乌灼消息的下午,郁汀走神了很多次,他代错了一个简单的物理公式。这很少见,精神的高度集中是一种重要的学习能力,而郁汀一贯很擅长学习。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乌灼是先开口的那个。
“今天有点事,才看到消息。”
隔着手机,乌灼的声音有些许失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短暂的停顿,郁汀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就听乌灼继续说:“对不起。”
乌灼没有道歉的必要,他们没有提前作出约定,朋友之间一天没有回复消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郁汀没有拒绝,似乎是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不适当的道歉,他问:“你去做什么了?”
乌灼没有回答。
郁汀尝试性地问:“你……去打架了吗?”
乌灼的沉默几乎代表着默认了这个事实。
郁汀皱起眉,眼前浮现出一些不太好的画面,比如和乌灼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件白T恤。
上一次和人打架,划破手臂还那么若无其事,这次失恋一天,不会很严重吧。
郁汀抿了抿唇。
背包里装着一个至少评级为SSS级别的污染物,它拥有改变污染源环境的能力。只是因为在乌灼手中,才得以控制,没有污染这个世界。
以乌灼对污染物的抗性,在各种属于人的感觉中,只有直接观察世界的眼睛会被感染。
他闭上了眼,杀死了那只污染物。但细小的,挥之不去的碎片和黏液仍附着在身边。
他孤身一人站在黄昏中,影子被拉得很长。
污染加深了,并且扩散了。
即将落山的太阳仿佛一团涌动的胚胎,摇摇欲坠地垂在天际,怪异至极,它不断地往下滴落深红的液体,粘稠到近乎于黑色,每落下一滴,就会浸透一栋楼,一座山,一条河流。
一切都要融化了。
——“乌灼,你受伤了吗?”
乌灼听到郁汀的声音,他的语调很轻,像一阵不热的、很舒服的风,吹散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东西。
乌灼看到消失的光芒,即将到来的黑夜。
受伤了吗?
乌灼是不会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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