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梨花飘飞,树影摇曳, 秋千微微晃动。
好似真如一场梦, 她不曾来过,没有人记得她。
程今生一直呆坐,窗外从阳光明媚到夕阳西下,再到一片漆黑, 只有一缕清冷的月光携花而入,落至一身玄色。
原来她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一丝一点属于她的东西,赠于他留恋。
初阳升起, 床边的雕塑终于起了身,衣袍抖动, 百花齐落, 他踏花前去, 决定将手里不会响的风铃挂在风里,窗子又多了一道景,随风摆动、无声的碎风铃。
一道微弱的银光在眼角闪过,他蓦地转过头向光源去,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是一个牛皮箱,他打开虚掩的盖子,顿时愣住。
是满满一箱风铃,他就这样抓着箱盖僵住。
从那之后,程今生把自己困在走不出来的幻境里,幻境里的人在骗他,说会和他永远在一起,说一年后会娶他。
一年又一年,他揣着明白,听着实现不了的谎言,等着没有归期的人。
一场幻境结束,他又坐回敞开窗的床边,风铃摆动,准备开始下一场重复的幻境。
已经分不清这是什么时节,窗外的花落了又生,不会腐烂,不会凋零。
幻境里的程今生不再接过她递来的每一颗糖,他不喜欢……吃糖。
他想等,等有一天他期盼的身影会出现在篱笆外,会推开那扇门,没有.......,那么,他们在幻境中再遇,再听她的谎言。
今日,有人推开了门,来人是风见安。
他没进屋子,只在屋外,想劝程今生面对现实。
风见安站在台阶上,望着院子,这地方,他只在修复的那月里来过一次,后来,他再没来过,这里的一切就像她始终没住进来过,还是保持当初的样子。
恍恍惚惚,多少个年头,真就如一场梦。
“鬼界不回,西域不管,决定一辈子等在梨花园。”
静坐在屋内的程今生已经许久没在现实里于人交谈过。
他声音沙哑:“我留下了她一百零一天。”
也杀死了自己,一百零一次。
两人隔着一堵墙相谈。
只一句话,风见安就知道他的执着,程今生的世界里没有新的开始,只有不断重复的过去。
他侧过头,仅瞧见那颗挂在窗沿的第一百零一颗风铃。
所有人都知道,程今生在等一个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不到,因为他放她走了,所以永永远远活在有她的幻境里。
……
她带他回醉消庭,想起来不知小乞丐叫何名。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程今生许久未言。
楚若颜:“怎么了?你没有名字吗?”
程今生闻言浅笑说:“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尘尽。”
......
是阳光斑驳,树影婆娑的幻境里,遇见的白衣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尘尽。”
楚若颜望着他,忘了反应。
他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便又轻声细语道了一遍:“尘尽。我的名字。”
楚若颜:“你......你好......”
尘尽说:“姑娘没事吧。”
……
楚若颜被闹铃吵醒,脑袋浑浊,她从宿舍的床上坐起身,挂满泪水,枕头湿了一大片。
床帘外舍友敲了敲铁制的床沿,声音清脆。
“若颜,你吃什么,我们给你带回来。”
楚若颜抹去眼泪,声音酸涩:“不用。”
她再次拿起手边的电脑,翻阅各大社交媒体也没找到有关那本书的一点信息,就像不曾存在过。
依旧是三点一线,确认那不是一场虚梦,她翻看信息,冲进卫生间,扒开领口确认心口的白花印。
但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过肩的乌发,穿着桔色小花睡衣,脸上都是泪痕,她打开水龙头,胡乱往脸上扑水,又再次看向镜子,冷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湿了衣领。
第......三年,她要大学毕业了。
程今生的模样,他的声音,两人做过的所有事,随着时间,在她脑海里淡去。
他长何模样,有一双什么样的眼睛,什么样的声音,他们在哪里相遇,在哪里相爱,她对他说过的誓言是什么......好像忘了,什么也记不起来。
她再次拨开领口,心口上的白色花印淡了,越来越淡,就快与肤色融为一体。
程今生投骰子,还剩一件事没有兑现,那件事,是让她就此忘记他。
他放过她,送她自由。
是梨花园永远等不到的人。
楚若颜开始忘记这朵花代表什么,可潜意识知道它很重要,很重要,是她穷极一生也要找到的答案。
周末,她在街市小巷找到一家流传多年的纹身店,在花印之上临摹白色纹身,忍着痛,淡了再纹,淡了再纹。
第四年,毕业一月后的楚若颜,再次路过那家纹身店,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