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的血肉模糊, 千疮百孔。
三百年前的程今生是什么样的。
他靠吃雪熬过整个冬季, 苟延残喘吊着一口气挺到下一个春天。
在她发楞之时, 少年突然紧紧搂住她。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一直没等来她的下一步, 他再难掩盖自己的情绪,拉她入怀, 蓄满心脏的思念与担忧得到释放, 他重复着那句‘很久很久’。
短短两个月像离开了半个世纪再遇。
他说:“你没事就好。”
少年浑身冰冷没有一丝热气,他冷得发颤,沾了雪的发丝已经结冰。
楚若颜说:“我给你带了衣裳你快穿上。”
她守护一路的东西总算派上用场,大燕国的边关已经失守, 相聚才几日,他们还在计划下一步。
然而,还没等他们确认下来一日清晨,敌军杀进关城, 他们两人四处逃窜。
她看见少年眼里光芒没了,他的目光在每当望向她时, 都流露掩盖不住的内疚。
他是乞丐, 他护不住她, 他在拖累她,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只能让她流浪,他没有能力为她找家。
楚若颜安慰他道:“尘尽我们回屿安县吧,我们去卖馒头,直到你能拔出剑的那天为止。”
“你的天赋不会绝于那块仙骨,不会止于那道禁咒。”
十七岁的少年,年纪轻轻就坐上天下第一宗的弟子首位,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说没有傲骨绝对是假,只是他更能知道,这个世间撑不起他的傲骨。
楚若颜道:“你就是你,那只是一个名字,重名多得是。”
“尘尽,天下之大,你绝无仅有。”
她抬起手,温暖的手心覆盖他脸颊上丑陋的伤疤,微微一笑:“没有人可以成为你,你的一生应该意气风发,轰轰烈烈。”
“这是一时的你,不是一世的你。”
“终有一天你会再次英姿飒爽拔出那把剑。”
尘尽喉结滚了下,整个人滞住,她手心传来的温度暖了他全身,也会暖他一世。
晦暗的眼眸中,映上耀眼的雪光,浑浑噩噩两个多月的人,紧紧攥住手中的剑。
终有一天,他会将它再次拔出。
终有一天,属于他的光芒会再次回来。
他与她相识半年之久,他有了贪心,半年远远不够,他想要一辈子,护她一辈子。
他抱住她,埋在她的颈窝,气息凌乱:“你愿意的那天,可以为我束发。”
楚若颜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今日就可。”
她很高兴,他再次愿意站起来,愿意接纳她。
他们跋山涉水,克服万难。
她会哄他开心,撬开冰钓鱼,给他烤鱼,在雪地里画像,堆两个调皮的雪人。
她让他再次喜欢上了冬季,身体也在肉眼可见变好。
春天来临之际,她抖掉树枝上的厚雪,在冷冰冰的枝丫上发现一颗翠绿的嫩牙。
“尘尽,你看,春天来了。”
他没有靠吃肮脏的雪度过这个冬天,没有流浪,没有被殴打,没有被欺负。
没有苟延残喘,他们是自由的......
可是,美好总是短暂,熬过这个冬天的人没有多少。
乱世里的两个月也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屿安县的街道与边关没有什么不同,从入城开始大街小巷都能看到草席包裹的尸体,有人用板车拖走认识的人,有人无家可归臭在街头无人理会。
张大娘瘸了一条腿,她没了以往的神采,瘦骨嶙峋拄着根拐,手里卖的鸡蛋不及当时十分之一多,满满一筐的蛋变成现在屈指可数。
街道上熟悉的面孔几乎没几个了。
少年站在街角,顿住了脚,草席里包裹着一具尸体,是个长满胡须的大叔,他不爱说话,平常都与张大娘的摊摆一块卖土豆,张大娘给他们占个摆摊的好位置,他会默默让开。
她知道每一次他都会一起帮他们占位,怕张大娘一个女人被欺负丢了位置。
楚若颜每次都会给他一个馒头,他也会偷偷塞个土豆给他们。
她看着尸体沉默着。
原来,他没有家人了,没有人给他收尸。
张大娘眼尖,一眼就扫到了他们两个。
“楚姑娘!”
她着急的要跑过来,楚若颜和尘尽连忙上前扶住她。
“张大娘。”
“你这腿......”
张大娘无奈叹了口气:“冬天容易遭遇劫匪,他们闯进家里,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还杀了我几只鸡,腿也被他们砍伤了。”
“老吴他前几日......死了,我们一同摆摊,他就死在我旁边。”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他死之前还让我把土豆带走,说卖了也好,吃了也好。”
“我拖不动他,只能找个草席把他裹起来,至少......至少死了不能冻着。”
尘尽默不作声褪下楚若颜给他的外衣,他曲下腰把僵硬的老吴背在肩上,朝张大娘带的路去,找到他的家,埋在后山里。
楚若颜兜里还有些钱,她找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