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太师椅上,祝家老太太倚着半旧的青缎子靠背,看都不看地上跪着的众人,反倒是端着茶碗笑道。
“从前我走时,安丫头还没着茶桌高,如今竟是生得这般喜人,好囡囡。”
祝业跪着,闻言抬头,“母亲,如今这丫头...”
“你闭嘴!”老太太横眉怒斥,“全是你们不当心,连累了这两个丫头争来抢去的,一家人弄得如此生分!”
这老太太倒不是个好惹的主。
祝卿安坐在客位上,笑看这位老太太唱念做打。
“老太太,宁侯怕是还没告诉您,我是个假冒的,那边跪着的那位,才是您的亲囡囡。”
“这说的便是气话了,兰丫头自是咱们侯府的血脉,可安丫头你自小养在侯府,前些日子赌气跑出去便罢了,如今可是要回来的。”
老太太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垂眸捻着佛珠,“从前我不在府里,凭你们如何闹,现下我老婆子回来了,便丁是丁卯是卯的归位。”
“祖母,可那谢家,还等着安儿回去呢。”祝青霍不死心,低着头提醒祝老太太
“那谢家养大了咱家的姑娘,侯府定然是感激的,可要叫咱们用自家的姑娘换回去,我是万万不肯的。”
老太太摆了摆手,身后的两个丫头捧着个盒子放在桌上,那盒子里装着一卷黑铁做的竹简。
“这是圣祖皇帝亲赐的丹书铁券,老婆子便是豁出去官人跟前,也是定要将咱们家的姑娘留下的。”
老太太说了这一通,又拿出府里的丹书铁券,自然不是只为了教训自己的儿子孙子。
实则这些话是为了警告谁,祝卿安心知肚明。
丹书铁券在此,她若是执意回谢家,反倒是给谢家招致灾祸了。
可她却并不想这么轻轻放过祝业。
“既然祖母发话,孙女自然是无二言的,只是当初这汴京人人都知,孙女是素服散发被父亲赶出侯府的,如今就这么回来,父亲在外的威望怕是...”
“怕什么,不过是些钗环首饰罢了,祖母给你补便是,至于你父亲的威望,儿女大了哪有不闹腾的,过几日便也没什么了。”
老太太笑得和善,四两拨千斤,便将祝卿安被逐出府的委屈变成了女儿家丢了首饰的耍赖。
祝卿安不说话,可一旁的其他人却比她还急,还想说什么,老太太便推说劳累,留下两个丫头后便回后院了。
留下的丫头一个唤做叩春,另一个则是知夏。
知夏只向主君主母告罪一声,便扶着祝卿安回了她自己的院子,留下叩春便跟在谢以兰身边。
祝卿安来的第一日便出了侯府,故而对原主的院子只有些印象,并不熟悉。
知夏反倒是熟门熟路,一路送祝卿安回了屋子。
“大姑娘,老太太吩咐了,您这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先拨我过来伺候您,日后您有了心仪的丫鬟女使,再提上来也不迟。”
祝卿安对老太太要安插眼线的事心知肚明,她身无长物又坦坦荡荡,自然不怕这些东西,只挥挥手,叫知夏下去便可。
知夏在屋外守着,祝卿安却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原主原先好歹算是张氏的心头肉,这屋子也是富丽堂皇,尽显高门大户的骄奢。
单是这张雕花红木拔步床,便足足占了半间屋子。
她这么大的身躯,盘腿坐在床上,竟也只占了一个小角而已。
放下床幔,祝卿安将外面的视线堵得严严实实,从怀中掏出了那块玄铁令牌。
穆谨行,穆成军。
二者之间,究竟有何联系?
然而,还不等她细想,门外便传来了知夏的声音,“大公子,姑娘已经睡了,男女有别,公子可千万别进去了。”
“滚开!”祝青霍的声音夹杂着愠怒,大手一挥,将雪雁掀翻在地,一脚踢开房门,便冲了进来。
祝卿安一早便收好了令牌,此刻倒了杯茶,坐在桌边细品。
祝青霍看着她这副模样就来气。
明明差点就成功了,可偏偏祖母得了消息回来了,才让这蠢材又一次骑在了兰儿头上。
祝卿安看了祝青霍一眼,见他气喘如牛,双眼血红,印堂却隐隐有些发黑。
“祝卿安!别以为有祖母为你撑腰,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欺辱兰儿!”
祝卿安懒得理他,自顾自起身,欣赏起了原主屋里的各种摆件。
还别说,原主的品味还算不错。
祝青霍被无视,愈发怒气冲冲,疾步上前,一把抓住祝卿安的胳膊,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会盯着你的,若你再欺负她,我定当一寸寸碾碎你的骨头喂狗!”
祝卿安被他抓的发痛,眼睛一转,直接开口道。
“你如此在意谢以兰,究竟是因为她是你的妹妹呢?还是因为你有其他的心思?”
或许此刻的祝青霍还并未意识到自己谢以兰有了异样的感情。
可原书中,谢以兰还待字闺中时,二人便暧昧不清。
在送祝以兰出嫁的当晚,祝青霍喝得酩酊大醉,将一女使误认为是谢以兰后春风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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