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顿了顿。
提到庭院这个词,脑海里只有一片非常模糊的记忆。
真奇怪。
他不是在神社里待了好几年吗?
为什么会不记得神社庭院的模样?
*
吉泽圣奈想不到,两年前说过带迹部景吾来看神社庭院的话语,会在这个幻境里实现。
她曾经告诉迹部景吾,她的庭院里有世界上最美丽的玫瑰。这不是在骗人。
毕竟,没有哪一株玫瑰像她庭院里那株一样,是由她的力量亲自浇灌长大的。
少年很显然也被花圃之中最为夺目的那一株玫瑰吸引。
不同于其他的玫瑰。
这一株玫瑰上的花朵是紫色,像路易十四,但花瓣边缘又有一道金色边线。
和它的主人极其相似。
他忍不住侧过头。
女生笑吟吟的,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得意:“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你摘一朵下来。”她说道。
迟疑地看了一眼玫瑰,他在女生催促的眼神中将开得最盛的那朵折下。
吉泽圣奈走到他眼前,微微低头,还没有开口,对方就自顾自地将玫瑰当做发饰,嵌在她微微挽起的发间。
吉泽圣奈喉咙一哽。
在某个国家的法典里,将玫瑰献给君王,有权向君王请求自己想要的任何事物。
她不是一国之君。可用她的力量滋养长大的玫瑰,像是她的一部分。一朵玫瑰代表实现一个愿望,远比一国之君的承诺更加有用。
但现在在幻境里,这玫瑰八成是假的。
她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探探迹部景吾的心愿而已——毕竟快要到新年了。
结果迹部景吾比她预想中更加浪漫。
撩得她猝不及防。
清了清嗓子,吉泽圣奈努力将话语中那点异样按捺下去:“你把玫瑰献给了神明。”
“神明允许你提出一个心愿。”
……心愿?
他没有什么心愿。
正想这么回答,心中有个声音却突兀响起。
它在反驳他。
它说他明明就有心愿。
他的心愿是——
希望他的神主,只有他一个神器。
“又没有愿望吗?”吉泽圣奈见他半晌没有说话,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没意思。”
他回过神,对上女生清澈的双眸,抿着唇答道:“……恩。”
“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将注意力放回花圃中,他努力把心中腾然而起的欲念压抑下去。
他怎么可以有那种愿望?
神器可以爱慕、喜欢、憧憬神明。
但是不能够心生恶念。
他想要独自占有神明……这是在渎神。
但心中那个声音还在叫嚣。
它不断的叫喊着——
“你在说什么蠢话?她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既然喜欢她,当然要让她只属于你。”
“你难道希望她离开你吗?”
——“小景?小景?”
他被一声一声的呼唤扯回意识。
本就拧着的眉头因为这个称呼更加扭曲。
“就不能换个称呼吗?”
见他脸色如常还有精神吐槽,吉泽圣奈稍稍松了口气:“不能。”
“小景小景小景!”
一连变换着语调叫了他三声。
他脸上的表情从羞恼变成无奈:“行了行了,随便你!”
“院子逛过了,花也看够了。”为了扳回一局,他板着脸:“现在可以开始工作了吧?”
吉泽圣奈连忙扶着额头,作势晕倒:“太阳太大,我要中暑了。”
“呵,这个借口太不华丽了。”
就算这么吐槽着,他还是伸出手,把假晕倒的吉泽圣奈扶住。
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少年身上。
吉泽圣奈垂眼就能看见他和服上的纹路。
深蓝色的和服,袖口上有一条更加深色的松纹。不显眼,要凑近了才能看清。
民间有个传说。长寿的松树上会有神明栖息。
她第一次听到时,嗤之以鼻。
神明又不是鸟,不住树上。当然也不会住在松树上。
倚靠在迹部景吾肩头上,她突然想起了这个传说。
松树长青不败。
她希望迹部景吾也像松树一样。
可是人总会死的。
如果……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一直像现在这样……
她是神明,他是神器。
就留在这里——
仿佛突然被人扼住喉咙,她猛地惊醒。
她刚才在想什么?!
她竟然会想让迹部景吾成为她的神器。这是今天第二次出现这种念头了。
她怎么可能这么想?!
成为她的神器,意味着迹部景吾遗忘过去,意味着他抛弃自己的家人朋友、失去自由。从此以后变成神明的附属品。
这是迹部景吾无法忍受的事情。
她很清楚这些。
更何况……死后有遗憾的人才会滞留人间,变成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