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忽然默了。
其他村村长心顿时一沉。
“里正,秦村长问的事你倒是说啊?”
“莫非今年税收涨了?”
秦瑶也皱起了眉头。
里正示意大家伙先坐下来,留下儿子招呼众人喝茶,转身进了里屋,取来一卷文书。
不是所有村长都具备查看文书的能力,所以里正并没有把文书交给村长们传阅。
他将文书展开,读出了上面的内容。
文书上那些官方式的描述秦瑶听得半懂不懂,但那句“粮税征收十二之一”,却听得分明。
内容全部读完,里正恭敬将文书卷起来放入竹筒收好,这才“唉”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增了一些,但不算太多,加之今年各村收成还算不错,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话是这么说,但除了秦瑶的刘家村之外,其他村可没那么好的收成。
虽然春耕时县令把大家伙带到刘家村学种地,可真实行起来完全是两码事。
固执的人很多,越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就越固执。
村长和前去学习的年轻人们口水都劝干了,但实际上跟着刘家村一块儿精耕细作的只占一小半。
在没有看见得利之前,人性使然,自然会对新事物抱有警惕和怀疑。
去刘家村的人是亲眼见过了,所以他们相信。
但没跟着一起去的其他村民却不太相信,毕竟这种事情前所未有,毫无参考,心中惶恐守旧是很自然的。
这也就意味着今年增加的赋税,对大部分村民来说,是显而易见的损失。
想起回村还得动员村民们缴纳粮税,各村村长脸都黑了。
谁家没几个特别蛮不讲理的刺头呢?
粮税缺一两都不行,村长们一改先前谈收成的喜悦,一个个化作苦大仇深的样子,开始疯狂输出,同里正吐槽税收工作的艰难。
里正感觉自己耳朵要炸了,喉咙要说哑了,一转头,发现秦瑶端着茶杯,一边淡定喝茶一边看着屋外的蓝天白云,这般稳定的情绪,刺激得里正“嘭!”的拍桌而起,吼了几位村长:
“都给老子闭嘴!”
“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是朝廷政令,有本事你们找县太爷吵去!”
秦瑶手中茶杯微微抖了抖,好险稳住了手,没让茶水洒出来。
无辜转头去看呆若木鸡的各村村长,秦瑶有心想安慰一下,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要是开口恐怕会被人当成炫耀,所以还是闭嘴吧。
秦瑶放下茶杯,请里正把征税文书借给自己现抄一份,抄完麻溜闪人。
下河村村长王孝玉追了出来,狐疑问她:“秦娘子你就不着急吗?从十五之一升到十二之一,这中间差了多少粮食你知道吗?”
秦瑶先答
“有那吵架的功夫,不如多想一想法子安抚村民们的情绪,毕竟”
秦瑶回头往里正家看了一眼,“到时候里正的处境便是你我的处境,我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
王孝玉眉头紧皱,心里更担忧了。
秦瑶紧接着回答了
“别的村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咱们下河村的人一大半都在我家文具厂上工,今年收成也还不错,想来村民的反抗情绪不会太高,您好好安抚一下就行了。”
王孝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事不关己的话来?粮食就是大家伙的命,你竟说得这般轻巧!”
“那还能怎么办呢?”秦瑶面不改色,语气淡淡的反问道。
王孝玉顿时哑了,是啊,那还能怎么办呢?
“爹!”王禹牵着牛车在路边喊了一声。
王孝玉有些没好气的看向秦瑶:“我儿来接我了,一道回去?”
秦瑶摆手拒绝,吹了个口哨,只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从河岸边传来,不一会儿,一匹高大的棕黄大马便奔到秦瑶身前,乖顺的用头蹭她。
“孝玉叔,咱们是村长,村长的任务就是完成税收,确保全村人的安全,个人情绪还是收一收比较好。”
说完,秦瑶翻身上马,打马先行一步。
王孝玉混身一震,像是被秦瑶的话点醒了,脑子突然清醒过来。
粮税事关重大,倘若不能如期上缴,官府追究下,全村都得完蛋!
这一下子,轻重缓急就显出来了,不想死就得狠狠心。
秦瑶骑着马,却没有径直往刘家村方向走,而是在管道岔口一转,进了丁家庄。
她要去看看自家佃户们今年的收成情况,顺便把今年税收情况说明一下。
刘季现在是秀才了,家中赋税都可免除,所以佃户们的租金得调整一下。
一开始刘季和佃户们说的是各自承担赋税。
但既然自家现在已经不需要缴纳粮税,佃户们的赋税也就不需要承担了。
秦瑶打算折中一下,将原来佃户们要缴纳的赋税部分,来个五五分。
今年赋税是十二之一,她只要这里头的一半,剩下的留给佃户们。
其他地主也是这么做的,有些甚至要的不是一半而是大半。
但对佃户们来说,只要有零头可赚,也更乐意租种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