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不敢欺负我,父皇总是派人来看我。我的吃穿用度都很好。可是他们敢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的说起母后您,说起外祖家全都死了。说我再也不可能回去了,一辈子都会被关在行宫里,说日后宫中孩子多了,只怕父皇也不再管我了……”
“送我出宫的那一日,父皇没见我,皇祖母没见我……我怎么也不懂,我怎么忽然就没人要了,我分明……我分明是有家的孩子,怎么忽然就没了呢?”
说到这里,大皇子终于泣不成声。
“我要是个傻子,我要是什么也不记得,我要是就出生在行宫,那我也认了。可我不是,我明明享受过父皇和母后的疼爱,怎么忽然就没了?我被赶出宫的时候那么小,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在马车里哭,我在行宫里哭,我的母后死了,我的父皇不要我了,怎么会爹娘不要孩子了啊?我不知道你们都谋划了多少,我只是慢慢的明白,我被抛弃了。我只是不甘心,我哪里有错?”
“二弟说父是父,皇是皇,真的就能分清楚吗?母后,母后,您要是活着会怎么做?您甘心吗?您会认命吗?”大皇子扒着供桌想起身,却没能起来,于是顺势换了个姿势彻底坐下。
“其实父皇根本不在意我吧?”他自嘲的笑:“我早就是个没爹娘的孩子了,您看他是怎么对待赵氏生的孩子的。一个公主,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爱。储君出生就立了,怎么这个时候他便不说等长大种痘呢?”
他靠在那,半晌没有再说话。脸颊上的泪痕也渐渐干了。
“母后,我总要把您的牌位送进太庙的。”临走的时候,他轻声道。
二皇子成功交差,叫无眠知道大皇子后院那女子并不是沈氏的。
也从二皇子的语气里听出来大皇子现在属于方寸大乱。
然后,就是金波带来的最新消息:“大皇子上了一封请罪的折子,说他无才无德,才导致上天降罪,接连夭折了两个孩子。所以他自请闭门思过三年,陛下准了。还有就是他把那个姓沈的姑娘送走了。”
无眠挑眉:“……上天……挺闲。”
这话奴婢们就不能接了。但是想想也是,从来也只听说上天降罪给皇帝,没听过上天降罪给一个没爵位的皇子……
“这也算好事吧,至少他消停几年。”临水道。
“谁知道呢。”无眠耸肩。
“不管他,我事多的很。胡良仪那怎么样?”胡良仪这身孕,七个月了,都没动静。
也是没赶上好时候,先是南方闹雪灾,后头就是大皇子家里不停地作妖。
她这孩子怀的,真就没存在感。
“都挺好,昨日奴婢还使人问过御膳房呢,能吃能睡的,挺好。”飞絮道。
“那就好,陛下也有日子没进后宫了吧?”她说的不进后宫,就是说没去别处。
凤仪宫陛下还是常来的。
“是,算下来,从南方雪灾开始,陛下去别处的次数就很少,近一个多月,陛下只来了咱们这里。”飞絮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淡定,并不沾沾自喜。
无眠点点头,就没再问。
五月初一的时候,大皇子妃樊氏首次出现在宫中给皇后请安。
她人瘦了不少,看着不怎么精神,但是又好像透着一股成熟的味道。
无眠先带着众人去太后那请安,从太后那回来,就留下樊氏说话。
“身子可好些了?急着请安做什么,你休养是第一位的。”
“母后关怀,儿臣怎么敢不懂事呢?身子好多了,其余的就是慢慢养着。”樊氏笑了笑。
她今穿的不素,但是也没多鲜艳,整个人好像更多了些沉静的气质。
“府中可好?大皇子闭门不出,供应可还够吗?”无眠问。
“多谢母后关怀,一切都是够的。”樊氏的手在袖子里有些抖,没人看出来,她尽量叫自己声音平稳:“大皇子说……他之前诸多事做的不好,所以现在要好好的思过。又说过去荒废了学业,如今趁着闭门思过,正是该好好的读书。”
樊氏缓缓深呼吸,也没叫人看出来,又继续:“所以他特地从各处招募了几个读书好的人,说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需人品周正,读书好的就可以来教导他。”
无眠看樊氏,樊氏尽管掩饰的很好,可毕竟年轻,还是露出一些忐忑。
无眠笑了:“哦?读书是好事,招募教导的人也是好事,谁说民间布衣就没真才实学呢?文集献策,素来不都是民间谋士么?”
无眠把文集献策四个字咬的重了一点,果然樊氏就呼吸都紧了几分。
“母后说的是。”
“来,喝茶,今年的新茶呢。”无眠笑着抬手。
樊氏端起茶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手还是抖。
不过到底也是自己心虚。
“你性子和顺,本是极好的,只是身在皇室,难免要受委屈。”无眠轻声道:“有些事是没法子的,难以改变。如此情形下,就守住自己的本心,便能好过一些。”
樊氏一愣,眼圈就红了:“多谢母后提点,儿臣谨记在心。”
出宫的时候,她走出去就见奶娘在马车跟前候着。
上了车,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