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从巨鼎残骸中跃出的力量极不起眼,仅为一团微光。
然而便是这小小的一团微光,硬生生扛住了下坠的云剑。
微光中闪出一些细碎的字符,像是狰狞的瘢痕,猛地膨胀开来。
它一拥而上,飞快缠绕在云剑周身,盘旋而上,艳丽的红光中,墨色的字符不停地扭动,与雷霆之龙纠缠。
云剑下落的趋势猛地一顿。
楚云眠不带任何感情的银眸望向掌心的剑。
“遮日剑”仿品的剑身中,缓缓渗出同样的墨色字符,溢出不祥的红芒。
这光芒与下方云剑身上的,别无二致。
或者说,云剑也仅是这柄剑力量的体现,如实反映了受到桎梏的情况。
银眸凝望片刻,又缓缓收回。
原来如此。
一旁大气不敢喘的极乐魔典这辈子都没这么乖过。
它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踹了一脚抱着自己的狗头军师:
“那字符和光芒是什么?!”
冥玄宝鉴刚刚还在哭唧唧,等楚云眠正式开始劈人后,它仿佛哭丧结束的小寡妇,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很乖”,生怕这位不知何属性的眠,反手给它来一下。
——委屈,但懂眼色。
如今正望着这幕愣神,冷不丁被踹一脚,冥玄宝鉴恨不得咬死这个王八蛋。
它望了眼周围的雷霆,忍气吞声道:
“……我猜,是某种契约。”
“有人在炼剑初期,就考虑到天罚的问题……“
它斜了眼已经支离破碎、但依旧被鉴别出的上古之鼎,语气带着几分艰难:
“鼎内镇压怨气,以血肉为祭,成为某种交换的条件。”
极乐魔典嗤笑一声:“倒像是我们魔修的手段。”
冥玄宝鉴忍不住嘀咕:“你说得对,应该连你一起劈一劈……”
极乐魔典:“……”
狗头军师嘴贱完,在对方发飙前连忙又扯回正题:
“也就是说,契约从炼剑初期就存在,原本按照鼎碎……契约也应该同步消失,但它居然还存在……奇怪。”
小鉴沉思片刻,语气不免有些奇异:
“能和这柄剑牵扯如此深的……还有个……”
“遮日剑。”
两个器灵异口同声,下一秒心中浮出不可思议。
疯了吧,一柄仿剑,难不成要赌上真品不成?
居然以契约将遮日剑、仿品、上古之鼎,三者联系起来。
不过这也算保险,若三者缺其一,还有另外两个能够组成契约……由于正品远在玄天门,难以触及,变相保证了仿品的安全。
且,若是遮日剑本体出了什么问题,仿剑通过契约,也能发挥部分实力。
冥玄宝鉴咋舌:“想的倒挺周全。”
毕竟它还记得那柄半仙器,已经被它那不靠谱的主人,嚯嚯得挺惨。
如此一来,玄天门预购的这件仿品是为了谁,便一清二楚了。
悬而未落的云剑在半空中凝滞,红色的妖冶光芒与雷光忽闪,陷入天地之威中。
陈家主宅中,原本已经束手就擒、等待死亡降临的陈家主发现了这一情况,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惊喜。
他跌跌撞撞从椅子中爬起,猛地冲到窗户边,望着天罚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立刻转身取出陈家最好的灵器挂在身上。
一边看向沉默寡言的老者,眼底燃烧着求生的火光:
“师叔!师叔!玄天门果然没骗我!我们还有希望……走远一些,只要能逃出鼎坊……”
亲眼见证族人的死去,已经榨干了老者最后一份希望,他没有回应陈家主的话,木讷地站在原地。
一心想要振兴家族,哪怕不择手段,承担一切因果,最终却是自己亲手将家族推上毁灭之路。
待陈家主满脸兴奋地往外跑时,老者才好像僵硬的傀儡般动了动。
——他掏出了一张陈旧的手稿。
上面的字迹,与陈家主手中写着仿剑炼器之术的手稿,一模一样。
来源于那位自绝的陶家天才。
“……所欲、所恶、所求,世人无不受其累,我陶若谦一生坦荡,唯有一次贪念,反受其困……苍苍百年,弹指即去,愿我陶家后辈谨记,勿为一己私念,与逆天之物立下契约,切记,切记……福祸何不知,我心义青天,修得百年行,身与恶鬼焚……陶若谦泣书。”
纸面左下方一片巨大的血渍早已化作土锈色泽,鼻翼间似乎还能嗅到挖出丹田时的血腥之气,和火焰烧灼的味道。
老者喃喃自语:“所欲,所恶,所求……”
他的胸口像是老旧风箱,哼哧哼哧响了起来,沙哑的笑声飘在屋内……
任谁来看,都明白此人道心已失。
老者抬起眼皮,黯淡的眼神望着陈家主离开的背影,半晌嘲讽的笑了笑:
“蠢货……”
契约只能遮蔽天机,限制仿剑……而如今,天罚已至。
……
陈家主想要通过陈家暗道离开,却发现早在雷霆轰炸时,暗道便被毁得四分五裂。
他暗骂一声,扭头就想从后门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