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顾屹舟,年仅二十,寒门子弟,长得不像种田人,但确确实实是庄稼汉供出来的儿子。
他来自西境凉州,与今留侯孟阳同乡。
顾屹舟在私塾半工半读,抄书卖画,连名都是私塾先生取的,巍然屹立,同舟而济。
他虽出身贫寒,却不会像以往寒酸儒士那般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地读死书。
顾屹舟恰恰与其相反,他孜孜不倦,不辞辛苦,十年寒窗苦读,虽是为一朝中举青云直上改换门楣,却是出于家中老父老母的毕生心愿。
这届科举四十五名进士里,容岑最看好的就是他。
她对他期望颇高,亲自为其取字,绥企。
绥,五行水,顺遂台绥,寓意安好;企,企而望归,盼望之意。
殿试中,遥州的问题,顾屹舟所答深得帝心。
按照惯例,一甲留京任职。但容岑是想要干实事的人,加之顾屹舟曾提及进士榜下捉婿的困扰,所以她特将其外放,授官遥州卫,不日上任。
至于探花郎宋赟yún,二十有二,他是京都子弟,出自盛州当地传承百年的清流世家。此人文武双全,而容貌昳丽,有才还有财。
容岑把他安排进了户部,任右侍郎一职,位列左侍郎孙寒江之下(大胤以左为尊)。但愿他年轻有为,能成为大胤的摇钱树。
而榜眼周治昕,年二十五,耕读世家,入吏部为侍郎,同尚书冉参共同执掌事务。容岑并没有给予明确的管辖权,意欲其能形成制约监督之效,以便于集中皇权。
二甲中,容岑只挑了两个,即第四名的余登勤和第五名的燕无歇。
但合适的位置,一时半会还没想好,便让他们先在翰林院修史。
其余四十位新科进士,容岑大手一挥,差人将他们的户籍档案全送吏部去了。
那么多人,她又不是干人事的,就让冉参那个老头子好好忙一忙吧。正好周治昕一起帮忙,看看他的才干。
事既已定,便不再赘述,只看眼前。
有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每年科举,最盛行的活动就是榜下捉婿。
更何况今年的新一甲,个个朝气蓬勃,才貌双全,玉树临风。
最关键的是,皆无家室!
京中各大家族,有谁家会没有适龄的姑娘啊?后院那些主母们,自是铆足了劲地到处发名帖,争先看好日子筹办宴会。
三甲英贤才刚新鲜出炉,这长街都还没游行完,就已然被各家明争暗斗抢破了头!
这不,还有当场抛绣球的呢!
不知究竟谁家闺秀,如此胆大,竟包下了潇湘楼,占着绝佳的地理高度的优势,一举把身戴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的新科进士砸了个满怀。
容岑倚在窗边,笑看这戏剧性的一幕,底下已闹哄开来。
老百姓不懂官场姻亲的个中门道,只顾着有热闹可看,头挤头人贴人围观,默契地两手一拍,大声叫好。
有人哈哈大笑道:“闺女干得好哇!老夫唐勖,家住永清街镇远侯府。不知贤婿打算何时上门提亲?我家夫人已在府中备了好酒好肉,就等着你呢!”
有人气急败坏道:“你你你……你们简直败坏风气,成何体统!你这个莽夫!行此歹毒之计,你这是胜之不武!”
声音太过耳熟,正是常年驻守边州近日才回京述职的镇远侯唐勖xù,和御使台右御史徐新桥。
这两人哪,是日日早朝都要吵上几嘴的死对头。
今日都吵到大街上了。还是为榜下捉婿之事,两家姑娘居然看上了同一个男人?
容岑轻啧一声,她倒要看看,谁那么大魅力,引两家娇娇折腰。
下一刻,看清楚绯闻男主角的那张脸,容岑如梦方醒。
不得了了!那可是她的新科状元啊!
脸上哪还有什么吃瓜的戏谑,她现在比徐新桥还气急败坏,想吐血的那种!
难怪顾屹舟自请外放,这要不外放,她的新科状元今儿就被这些人给薅没了!
容岑连忙喊肖廉,打道回宫,立刻马上下旨,命顾屹舟即刻出发,快马加鞭去遥州!
照唐勖徐新桥这架势,再不走,顾屹舟估计就走不了了!
转头却不见肖廉,余光只有他的一片衣角飞速掠过。
空气中划过高手对招劈开气流的声音。
“何人?”
容岑警惕地转头,与一张似笑非笑的眼对上目光。
略微眼熟。
“别来无恙啊,云期。”
那人自屏风后信步走出,一袭红衣似血花绽开,绚丽夺目。
因有故人之姿,与状元郎相较,容貌更甚。
他左手背于腰后,骨节分明的右手持折扇半遮面,随着儒雅的动作,将扇缓缓移开,露出一张极具美色且令人见之难忘的脸。
江允。
容岑眉微皱,片刻即又舒展,颔首回道:“别来无恙。”
他不是和四皇子在兴城吗?怎么又来了盛州?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
容岑不经意看向他身后,视线稍作停顿。
便听江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