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裕江彦神同步地瑟缩两下,他们还保持着方才跪下的姿势,也不知父皇是忘记了叫他们起来,还是有意略施小惩。
伪装兄弟情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下总感觉跪久了膝盖疼得慌,两腿也发麻,好似不是自个的了,整个人逐渐松软,有脱力栽倒的趋势。
什么叫区区瘟疫?那不就是平白推他俩去送死?!而江允那狗崽子,还能在后面苟着命捞功劳!
纵使是三皇子四皇子对江允心怀诸多不满,甚至仇恨怨怼,但天灾降临,在父皇面前,他们也不得不装作为之信服的模样。
“瘟瘟疫……若当真有此天灾,也该天命所归者来当这救世主!而救世主非父皇莫属,儿臣、儿臣惶恐啊!”三皇子江裕奉承迎合道,实则是在为自己委婉推脱。
他可不想去送死!
这话说着好听,细究起来却是一派冠冕堂皇之词。
江韫又怎么会听不出老三那退缩之意,当即又抓起奏章,朝对方扔了去。
“如此懦弱,怎堪大任?!”
这位正是随了他娘余师师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和贪生怕死。心虽是黑的,但胜在过分无脑,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江裕没曾想会将马屁拍到牛腿上去,此时他再想方设法解释什么也全是牛头对不上马嘴,纯属浪费口舌。
“父皇恕罪!”
三皇子没敢躲,生生挨了砸,四方尖锐的奏章,其中一角正中江裕而去,他的额头顿时红肿不堪。
江韫恨铁不成钢地挥了挥龙袍袖子,江裕这才不甘不愿地狼狈退下。
皇殿内只剩父子三人。
江允始终当自己是个局外人,不声不响看这出闹剧。
而四皇子江彦不知在想什么,他沉默片刻,不留痕迹地看了眼江允,方开口:“父皇,儿臣以为三哥有句话确实在理。天灾人祸之下,这救世主非父皇莫属。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南浔的数万百姓,皆是父皇的子民,他们仰仗父皇的恩泽才得以安居乐业。如今老天爷无情,灾祸临头,百姓们自然也就苦苦等着父皇救他们于水火。这也正是天下黎民臣服于父皇的原因啊。”
“不过,如今横祸飞来,父皇毕竟是九五之尊,万不可亲自涉身险境!不若就让儿臣与五弟一同前往灾区赈济被困的百姓,提前部署防范之后可能会引发的瘟疫,并加强边境战备。乱,则易生变。南浔尚且因天灾而忧患得束手束脚,更何况积贫积弱的大胤呢?如此周全准备得当,届时如有不测,也好防御一二。”
“只是……”一顿背景铺垫完毕,四皇子又道:“儿臣能力尚不足,不及三哥文武大才,亦不如五弟英勇善辩,恐怕是难堪大任……”
说着,江彦看向了一旁悠闲的江允,不及谁人与之搭话,就悠悠道出了他的真实想法,“故儿臣以为,若是能得五弟指点一二,儿臣接下这重任亦无不可。”
这话假意谦虚,却无非是想表明:我可以去,但我比不得五弟有神算相助,还需要五弟身先士卒。如果五弟能在旁协助我,那让我去做这种救济百姓的大难事儿,也不是不行。
南浔帝王江韫顿了顿,他不是没听出江彦的言外之意,自己那些儿子各个都是什么德行他都一清二楚,只是急于表明幺儿有通天善术,却不曾想过会再次将对方推到风口浪尖。
江允倒是无谓地扯了扯嘴角,好似被提及的人并不是他。
殿内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南浔帝王方肃颜下了旨意。
“苍天降怒于下,诸城水患刻不容缓,现特命辰王率兵十万驰援边境兴城,择医士三百、携良药数千,即日出发。”
没等四皇子/辰王江彦不情不愿领命,南浔帝王又补充道:“无偏随行。”
他侧身凝望不卑不亢立于下首的自己那位最小的儿子,想起散仙所说的反噬,心里还是不忍。
但,天灾面前,再不忍,也无法了。
“无偏,兴城你曾去赈济过雪灾,那方百姓为你立了长生碑,此行定能得庇佑。”
江韫狠下心,对他一度想捧在手中溺宠的小五残忍下令,字句斟酌:“必要时刻动用你可窥天道的功学,襄助百姓。”
可再斟酌,话也是残忍的。
江允是有一瞬的心凉,却也只有一瞬罢了。他这位父皇,是个什么性子,为人子十八载,他早已了然。
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受伤是假的。
好在他此行并非真的来做江韫儿子的,不过是有些陈年旧事需查明,便挑了这个身份,以便近水楼台而已。
思绪回笼,江允不再做庸人自扰,他轻颔首,唇微启,语气淡得真像羽化登仙的方外之人:“领命。”
江彦的嘴角这才扬起一抹完全收不拢的笑。
“随行”二字深得他心。
那狗崽子随的是谁?随的是他江彦啊!
得父皇宠又如何?有特权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纨绔肆意游学天下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被他江彦压一头?
兴城那地界,狗崽子常去,是狗崽子老家。既然狗崽子喜欢,那这次就让他一直留在那好了。
“儿臣遵旨!多谢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