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这次你做的很好。”皇贵太妃毫不吝惜地夸赞。
计划正是熙王提出的。
他虽不愿蹚兄弟残杀争权夺嫡的浑水,但正当家国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不能也没法眼睁睁看着西凛设计吞并大胤。
这大雨来得突然且迅猛,泛滥成灾,总归需要有人去南境,不如就由他借机出京,再暗中辗转到西凛竹原,与裘夫子一叙。
若那云江居士当真就是皇兄口中所说的在等他们的西凛志士,那便能缓一缓西凛强军的威慑力。即便不是,能见见写出诸多异闻录的裘夫子,也不失为一种收获。
皇贵太妃本怀疑着,她儿是被人夺舍还是怎了,竟突然积极出谋划策了?
趁着雨水洪涝,请命去逸州赈灾济民,联络童海松掌控逸州,逐步拿下南境,暗中笼络太后残党,扩大己方势力。
听听,听听,不愧是她儿,脑瓜儿多机灵活泛!
甚至还想到京都出行前需祈福的习俗,昨儿央着她一同去皇寺上了香求平安。
言行举止很正常,但放在瑾瑜身上,未免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自昨儿下早朝,皇贵太妃就觉得他不对劲,观察到现在,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还半信半疑着,可眼下见他又恢复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异闻录的不争气德行,皇贵太妃心中又无端生起怒火。
怒其不争。
这副模样她可太熟悉了,除了她那榆木疙瘩儿子,没有谁!
皇贵太妃黛眉微蹙:“瑾瑜?”
她脑子回忆起昨日在皇寺上香时,恰逢感应到有缘人的慧言大师出关,差小沙弥传话意欲与他们相见,并无偿送上一卦。
皇贵太妃惊喜不已,慧言大师乃镇寺之佛,世人皆知他逢卦必应,但一卦难求。
只是,卦象上说……
衣袖遮挡下,皇贵太妃指尖发紧,捏了捏袖口那道符箓,面上难得浮现几分迷茫。
符箓本为道家物,她不知慧言大师为何会说自己精通道术,只记得对方再三强调,母子相处不可逼迫太过。
最后那道凶险的卦象慧言大师到底也没向皇贵太妃解说透彻,她耳边只剩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无非是告诉她,瑾瑜无意于此,强求不来。
思及此,皇贵太妃这会儿强忍着才没将容祝掌心那爱不释手的书页微卷纸张泛黄的异闻录一把夺走。
“母妃?”容祝见她失神状,心头泛起忧虑,略略皱眉:“可是昨儿白日里舟车劳顿,夜间不得安寝,现今乏了?”
是他心急了,母妃不知有无看出什么不妥?即便她没有,舅舅慧眼如炬,恐怕已然看破了吧。
更何况,他这般欺瞒,假意逢迎,无异于戏弄尊长,始终难过心里那关。
“无事,莫担忧。瑾瑜,你的谋划让母妃很高兴,母妃就知道,我儿非凡俗,生来就该是坐在那个位置的。”皇贵太妃凝眸含星,漾着盈盈水光。
她从来都知道她儿出色,乃人中龙凤,只是心不在樊笼里,缺乏昂扬斗志。
如今终于在慢慢朝她的期盼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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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容岑只是初步定下由熙王担任钦差大臣,却没敲定旁的同行朝臣。
有闻人墨这帮给力的老朝臣在,他们废尽唾沫举荐各种人才,容岑心里也有了大概人选。
雨停退水易发瘟疫,救治的药材必不可少,医治疫病是劳神伤身的技术加体力活,需要太医院新生代主力小谢御医谢零陵扛担子。
赈灾的银粮必须到位,所以户部尚书百里桑要跟着去。
工部尚书陈建仓也得去,灾后重建离不开他。
这么一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至少也得去俩。别提六部中在尚书之下的那些官员,容岑缺乏对他们的了解,实在信不过那些人。
老臣们还在不停进言劝谏,容岑习惯性摸着龙椅把手上的龙头,反复摩挲,食指顺着纹路勾进龙嘴,摸索着那颗泛着荧光的夜明珠。
凡事不能片面,全盘否定全盘肯定皆不可取,谁可用谁不可用,待明日早朝再激一激陆祎为首的熙王党便知了。
“众卿年事已高,快快起来吧。”她语气关怀道,“方才在金銮殿,朕出言不逊,诸老勿往心里去,并非是脱离作为太后傀儡的困境便舍弃尔等,朕只是在战略性迷惑旁人。如今朕明面上虽大权在握,可皇室内部却也不算安定,争权夺嫡的隐患一日不除,朕就一日无法安心,是以伪装作‘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昏君状……”
确实有人不满容岑的态度,心里正叨咕着呢,新帝年纪轻轻,局势刚好些,难道便以为龙椅坐稳了不成?这种沉不住气的性子可坐不住大胤最尊贵的那个位置啊!
没想到这会新帝就说出了他的打算。
原来如此啊!
早先还觉得陛下登基后变了,和还是熠王时判若两人。现在看来,纵使身份变了,可人也分明还是那个人。
“陛下何须如此啊!此举既是为图谋大计,陛下便无须愧疚,老臣们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一个瘦弱的小老头子,当即红眼泪目跪下磕头。
容岑不认得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