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女子不如男”自古以来皆是对巾帼英雄赞美度极高的褒义词,可摄政王这明晃晃地是在褒词贬用。
容岑太阳穴飞快跳了跳,她受到的震惊不小,心境不算太平,一时之间不知该以何语气接话了。
倒是熙王容祝,突然恍悟了一般,罕见地感慨道:“原是两位先人的儿女事。”
他面上本是一副先贤被不知何许人撰写的异闻录所玷污清白的嫌恶神情,闻言似乎终于能放下心来,眉头皱起又松开。
“不然你以为本王说的是乾钦皇帝与赫灵门门主二人的儿女情长?”摄政王却被他脑回路逗笑了,脸上凝重因笑而尽失,可声色言语仍还严肃着,“便是这桩孽缘,搅得皇室与江湖再次不得安生。”
容岑沉吟:“这……又是从何说起?”
摄政王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不知是何情绪翻涌不休,他唇角微动,欲言又止。
奇异的情绪泛上容岑心头,年轻帝王的双眸同样是晦涩不明。倏尔,她瞳孔微张,脑子飞转,瞬间懂了其中意味。
先帝遗言中的皇室秘辛,是指那场对这片大陆来说空前绝后的大动乱,发生在近三百年前的瑨邺年间,结束于几十年后的璞徽年间。
而皇叔今日提及的由如玉公主与裴少主引发的皇室江湖恩怨,则是发生在动乱结束的几十年后。因此,摄政王话中那句“约莫两百年前,皇室曾与江湖中人定下两不干涉的盟约”,就是动乱后遗症。
所以父皇临终前所说的那场人间浩劫,也是由皇室江湖之间的情爱纷争诱发的?可他并无这般言外之意啊。
那日先帝重在向她传达“要时刻防备有通敌叛国者出现”、“收复失地一统江山,完成先祖夙愿”,以及“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皇叔可知瑨邺……?”容岑适时作了稍许停顿,并未直接说透,眸中杂糅着复杂眼神,指骨在龙案上敲打两声,分明是极具暗示性地引导二人朝着某个不为外人知的方向深入思考,并在示意他们说出个人见解。
熙王容祝多半不知道内情,但摄政王容时作为顾命大臣之一,不会不知晓。
果不其然,摄政王神情瞬间凝重,他谨慎再谨慎,先扫了眼四周,又朝一旁不明所以的容祝投去一个瞧着略带安抚的眼神,才悠悠接话:“云期,慎言。”
这话的意思却不是指不该让熙王听见,而是担心隔墙有耳。
“皇叔莫烦忧,肖廉在外头。”
言外之意是,无需担心,有肖廉在,即便隔墙有耳,也只会变成死人耳。
而死人,泄不了密。
从皇叔皇兄如此严肃端正的态度,足以窥见接下来要说的事儿不会是小事。
熙王内心情绪不变,面上神色却换了几番,人站起,双手抬至胸前,朝二人作了揖礼,意欲自觉退避:“臣先……”
“不是防你,无需避让。”容岑率先开口打断他的话,坦荡直视容祝几息,扬手示意他安心坐下,“朕知道你的立场,不是是非不分不顾大局之人。皇贵太妃……她也是望子成龙心切,尔等母子多年筹谋,朕无意多言。他日成王败寇,自有定数。今日只想告诉你,你我二人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这点永远不会变。”
“皇兄……”
容岑看到容祝眼神闪烁了下,不知是感动的还是怎的。
她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安抚弟弟上,便草草安慰:“瑾瑜,不必太在意,你我或许政见不同,但同为皇室子孙,私下只愿能求同存异,顾念大胤未来。”
说完,她便毫无芥蒂地道出先帝临终所言,结合今儿摄政王说的秘辛,勉勉强强凑出四五分历史真相。
“这……这就是‘今夜混乱’与‘普惠致仕’?”
熙王容祝没听过皇室版的,但他看的各类异闻中不乏有提到的,只不过都写得很隐晦,今日才知究竟是何事。原来那些事影响如此恶劣,被当做忌讳禁止提起,也在所难免了。
容岑怔然,她倒是没听过这种说法。
“流传在书友之间的叫法罢了,皇兄不知也无不可。臣本以为是那位着书大家的玩笑之称,却不料确有其事,只不过用了点文字技巧。”
容祝好似叹了口气,他捡起多年前看的书中情境,一一道来:“云江有位书生,人穷貌美才如玉,能掐会算擅万物,就没有他不会的,世人皆称其为文曲星君下凡。他本欲进京赶考,报效朝廷为国效力,却因家乡灾难未能及时奔赴考场,便归家做了镇上学府的教书夫子。”
听着像是奇闻异事,容岑以为他在讲那些异闻录里的事件,寻思着这也和今晚的话题没什么关联啊?
摄政王亦是听得云里雾里。
等熙王再开口,两人才恍然大悟。
“此人便是撰写异闻录的着书大家——裘夫子。他常言,着书立说乃闲暇之趣,不求有所获,但求无愧心。”熙王道:“裘夫子的经历似假似真,无可分辨,难有定论,但此人是的的确确存于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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