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道,此事太过蹊跷,陛下乍闻会震惊,臣妾醒来亦是难以置信。想必陛下方才也听见了臣妾那句‘恶人自有天收’的梦呓,昏睡这一觉就好似做了一场大梦,梦中敌军来袭,国公府受歹人陷害,沦为通敌叛国贼,陛下……”
温黛略微停顿,唇经过茶汤润色,有了几分人气,只是眉头紧锁,眼中蓄了无尽愁思,斟酌几息后,再次开口。
“臣妾不知陛下去了何处,大胤的朝政被太后把持着,她牵着年幼的安王坐上了至高无上的龙椅,挥霍国库举行隆重的登基大典,而后新君第一道旨意就是……将国公府满门抄斩,我温氏代代忠良热血洒尽,男儿战死沙场尸骨无还,他们的女眷孩童却被扒皮抽筋钉在耻辱柱上!何其令人心寒!”
“臣妾儿时曾听祖父说,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千载暗室,一灯即明。可这梦太过真实,臣妾好像真的度过了那样不胜悲凉的一生……”温黛眼中含泪,倔强地忍着没流下,悲痛很快被浓浓的仇恨所取代,那双柔情似水的眸里迸发出不甘,“臣妾被噩梦惊醒,不由泪流满面。或许是上天不忍忠臣勇将的亲眷无辜惨死,便入梦给了臣妾提示。至于为何提示臣妾而非陛下,臣妾也不知。但今日这话都是真的,若臣妾有半句谎言,就让臣妾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同样是以“预知”为由行骗,相较于江汀,温黛冷静多了,言语逻辑清晰,情感饱满,更有信服力。
容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没有金手指和最高阶的剧本,只能保持中立,保持怀疑。
对方提及她的未来,明显的掩盖口吻,起码能确定温黛梦中的她,下场不会好。
“你可还记得是何时发生的?”容岑乍然问她,“现在朝政是皇叔统理,你梦中的事即便为真,也还有机会改变。”
温黛不假思索回道:“天授元年。”
容岑舌尖碾过“天授”二字,思绪掠过上次看到的剧情片段时出现的“佑宣”,眉心微蹙。
帝王登基的第二年更换新年号,是大胤惯例。先帝时期用的年号孝衷,容岑去岁登基,初七开朝才改了年号为承宣。
预知剧情的时间在佑宣元年,是熙王容祝继位次年。而温黛梦中又开启了另一条时间线——天授元年。
所以,系统最初说的“新君继位,奸臣当道,城破国亡,生灵涂炭,横尸遍野,满目疮痍”,指的究竟是谁?
“陛下?”
低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容岑回神便见温黛定定看着自己。
“什么?”
“陛下变了很多。”温黛轻道:“若是以往,陛下定会劝诫臣妾,莫要多想多疑,莫要说出去,对您也不能说。但今天,陛下不仅没否决臣妾,还宽慰臣妾:一切都来得及。”
话落,容岑的心稳稳落到了肚子里。她暗自松了口气,还以为温黛发现她哪儿不对劲了呢,原来如此。
“命之玄学,说不清道不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先卧床调养,梦境之事待身子恢复,梳理清楚再与朕细细道来,也不迟。”
容岑拍了拍她冰凉的手指,掖实被子,大步离开。
外头摄政王又恢复那副闲云野鹤的王爷样子,笑得没心没肺,揶揄道:“小若絮同你说了什么?云期,她心心念念着你,你可不能辜负,得好好待她。”
碍于正宫本尊在此,他又补道:“皇后莫介怀,本王那侄女儿着实命苦,只占云期两分偏心便好。”
“皇叔言重,臣妾身为中宫,理应规劝陛下雨露均沾开枝散叶,即便没有温妹妹,也会旁的三千佳丽……同诸位妹妹和睦相处乃臣妾职责所在。”闻人姝端庄大气。
容岑无语:“……朕去看看皇祖母。”
东间,熏着太皇太后爱闻的香,梨花木床上,呼吸轻缓起伏。
太皇太后磕到了脑袋两处,最先是额头撞到了假山角,后来又被推搡着朝后方栽下去,整个人直直摔在地上,后脑袋敲过家山脚下尖锐硬如铁的石头。
此时她头上缠绕着厚厚的几圈白纱布,伤处凝血,敷了草药,看不出其他。
容岑伸手穿过锦被,摸索到她的手,指尖在那根腕上略微停顿,按压片刻后心中有数,轻手轻脚复原退出。
“如何?本王还能骗你不成?”摄政王悄然来到她身后。
“皇祖母毕竟年纪大了……”
“都还没抱孙子,早着呢。”摄政王没放心上,语气随意。
他方才颓然主要是担心温黛,因为对方是为他挡剑重伤昏迷的。接连两剑,剑剑命中要害。
空兰说今日很关键,若一直昏迷,恐有性命之忧。好在温黛已转醒,精神气不错,把过脉也无甚大事,接下来只要静养即可。
摄政王领着容岑去了府中书房议事,护卫严守在外,不会被打扰,亦无人能听去。
“今日这事儿?”容岑问。
“初步猜测是太后的手笔,温照背后就是她,但缺乏证据。拜肖廉所赐,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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