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紧张，顾淮伸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姜婉的手背上：“他心悦于你，特意带你去宋家姐妹隔壁的雅间，放低姿态表明心意，请你给他一个机会。”
姜婉陡然明白，原来萧垣算计的何止是宋五娘和宋六娘，还有顾淮。
可是，现在的顾淮不是失忆前的顾淮，他选择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姜婉。
想到萧垣苦心谋划的目的，姜婉忽然无声笑了，推开顾淮的手：“是，我是给了他机会，那是因为他给了我选择，而你的母亲，从未给我任何选择。”
顾淮回身坐好，没有再说话。
马车停在顾家门口，姜婉率先下车去，看到霜鹂在门口候着，看起来很着急。
她快步迎上来，低声道：“奶奶，姜大人来了。”
姜婉立刻回头，与顾淮视线相撞，见他面色毫无波澜的走来，解释道：“晋王殿下送回密报回京，江南税银迟迟收不上来，户部尚书冯大人难辞其咎。”
“走吧。”姜婉转身，跟着霜鹂进去。
他们一路来到达观轩里，姜升难得客气，先恭喜顾淮，又关心了几句姜婉的身体。
姜婉客气的给他们见过礼，听完姜升的来意，居然不是来攀关系求升官，而是过来询问顾望的意见，要不要接受冯尚书的提拔。
“此番叨扰，辛苦宰相大人了。”姜升很有眼色，请辞要走。
“我送送大伯。”姜婉福身，跟着姜升一块退下。
在离开达观轩的路上，姜婉很直接：“冯尚书想要提拔大伯，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大伯竟然想拒绝？没记错的话，冯尚书不是想给大伯做媒吗？”
姜升听出了她言语里的讥讽，态度反而比姜婉嫁给顾淮时还要好。
只因为姜婉如今不用完全依靠顾家，她还有个少年英才的弟弟姜五郎可以依靠。
“机会年年有，我又何必急在一时呢？金陵曲家倒下，两个户部侍郎接连被调查撤职，我是想升官，但也很惜命。”
他从顾望这边得知，自己被孟尚书提拔，有姜婉的功劳后，姜升对她略有改观。
这次发现顾望对姜婉的信任更甚从前，压根不像是会同意顾淮休妻的表现，姜升心里对姜婉有了新考量。
姜婉和自己长女姜妍不同，她有没有生下嫡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姜婉这个人。
上次太后赐婚，姜二娘被迫嫁给范六郎，后果是范尚书的面子保住了，里子却没了，被皇帝夺了兵权。
没有实权的兵部尚书，还不如他这个工部员外郎。
姜婉冷笑：“我没记错的话，大伯之前不是一直在找媒人吗？冯尚书还想让侄女给你做续弦？”
“三娘。”姜升停下来，双手拢在袖子里，“我再娶有错吗？我请太医给林氏看过了，她的身体很不好，熬不了几年。再说了，你不是很恨她吗？怎么她要死了，你反而舍不得了？”
“我舍不得？”姜婉嗤笑，神色渐渐严肃，“我只是在想，结发妻子在大伯心里都可以放弃，那嫡亲的兄弟，大伯是不是也能出卖呢？”
姜升松了手，身体站直：“你怀疑你爹的死，和我有关？”
“我可没有这么说。”姜婉冷着脸径直往大门口快步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姜升想起长女姜妍送回来的信，神色渐渐凝重，抬脚追了上去。
到了顾家门口，姜婉面色淡漠：“大伯这般聪明，知道急流勇退，还知道请教宰相，想来是察觉到冯尚书提拔的风险，希望大伯以后，可要好好珍惜你这条命。”
姜升望着她：“你爹的死，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是……”姜婉轻笑，“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伯这次前来，我猜，有姜妍的指点吧？”
沉默几瞬，姜升回道：“你爹的死，和我无关。”
姜婉笑问：“姜家一共三位兄弟，爹爹现在死了，和你无关，那大伯的意思，不就是和二伯有关了？”
“等过两天我有空了，会亲自去别院问老二的。”姜升还没说完，姜婉已经转身离去。
她不相信姜升说的话，人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
夜里，姜婉来到父亲留下的庄子里。
她进了院子后，看到前方正屋的亮着灯，也没有疑惑，快步走过去。
推开门，背对姜婉的人转过身来。
“果然是你。”姜婉走进去，环顾四周，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来，到处都蒙上了灰尘，挂起了蛛网。
“这里我和郑大人搜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现在在考虑掘地，这是你父亲留下的庄子，你看看，可有什么发现？”
顾淮说着，拿了张布局图出来，“这是郑大人绘制的地形图。”
姜婉接过来仔细查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出去看看。”姜婉将地图还给他，转身出门。
田间小路上，顾淮跟在姜婉身后，步伐时快时慢，没有再说话打扰她。
转了整整一个时辰，姜婉回到正屋这边，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正在这时候，夜空里阴云散去，月光如水倾泻而下，落在姜婉身上，宛如给她披上一层轻纱，朦胧而迷幻，引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