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杀了一个慰安妇,尤其是一个接受惩罚来到中国的慰安妇,在当时并不算多大的错误。而且在太郎的供述中他妈妈是因为看见自己儿子进了自己的慰安房间羞愤自杀的,所以太郎并没有受到军事法庭的惩罚被关起来,而是被囚禁在惠子的房间等待长官的处理。
一星期后的一个上午,久美手里拿着那把匕首走进惠子的房间,看着萎靡不振的太郎侧躺着蜷缩在墙角,她说:“多亏森田少佐求情,这把匕首才重新回到你手里,今天下午你就可以火化你的妈妈,把她的骨灰带回去吧!这是她最大的愿望。”
太郎默默接过那把匕首:“真的没有把我妈妈喂了野狗吗?”
久美说:“多亏田下中士你幡然悔悟啊!军部对田下中士多么宽大啊!你难道没看见过犯错的士兵被木棒打残的吗?这里的长官不光没有打残你,只是象征性的挨了那么几下而已,而且还宽大的允许你亲自火化你妈妈,这种恩情是天皇赐予你的。”
太郎的屁股被惩戒兵用木棒打了十下,几天过去后屁股上的肌肉虽然已经消肿,但还是疼得不能直接坐下,他跪在地上说:“感谢天皇!”
久美说:“你理解军部的意思了吗?死罪可以免除,但是活罪必须自己来赎。找到当初救你爸爸的人交给军部,或者找到送你爸爸金钗的人,这样就可以将功折罪,你的肩章会从一行两星变成三行两星。”
“我可以把雅美小姐的骨灰一起带走吗?”太郎低低地问。
“哦?你认识雅美小姐?她没有骨灰,你即便找到她说不定只剩几根残缺的白骨了呢!”久美说。
“我和雅美小姐是同乡,不能把她留在这里,请久美所长告诉我收尸人的地址,我一定把她送回她亲人身边,拜托了。”
久美被他的真诚感动,告诉他乱葬岗的地址,说每天都有死人,那老头整天都在那里处理死人。
在久美的指点下,太郎按照一个带有血迹的车辙印一直往前走。
这几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到处是一尺厚的积雪,厚厚棉被一样的积雪把这里包裹得严严实实,到处白茫茫一片。
但是日本人不会因为下大雪就不杀人,他们反而根据扬扬洒洒的大雪琢磨出了又一种杀人手段,叫“雪花冰糕”。
太郎路过一群士兵旁边,这群士兵正嬉笑着把一盆盆凉水浇在一个像半截木桩一样的物体上,那个物体不到一米高,看颜色的确是一截木头。
“喂!过来玩儿吗?”
他们粗声粗气问着急赶路的太郎。虽然天上还飘着零零星星的雪花,但是这些士兵头上一个个冒着热气。
太郎不想参与进游戏里,他想尽快找到雅美的尸体,但是其中一个士兵把他拽了过去递给他一个脸盆。
走近了太郎才看见旁边还放着几个水桶,有专门挑水的把水从有暖气的屋里挑到这里来供他们玩耍。
太郎端着一盆凉水被逼着走到那半截木头跟前吓了一跳,那透明的半截树桩里包裹着一个被扒光衣服的小男孩儿。
那小男孩儿生前肯定经受了恐吓才不敢动,任由这些士兵往身上浇凉水,透过厚厚的冰层清楚的看到这个男孩子正大张着嘴巴在哭泣。
他大张着嘴巴,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两条细细的手臂老老实实自然下垂,就那样被冻成了冰棍。
“知道吗?这是小野发明的游戏,叫雪花冰糕。”其中一个士兵说。
在这群士兵一片哄笑声中太郎逃离似的离开了那里。
紧紧跟着带血的车辙,太郎终于在一处高低不平乱糟糟的河沟里找到了那个老头。
那个老头正佝偻着腰在一堆血衣中翻找东西,旁边有十几具浑身伤痕不忍直视的尸体,那些人是刚刚被杀死的,否则车辙中间不会留下那点点新鲜的血印
在返回赛罕塔拉的火车上,太郎紧紧抱着惠子的骨灰满脸忧伤的坐在座位上,靠窗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蓝色包袱静静地放在那里,那是雅美的骨灰坛子。
他的思想空空的,什么也不想,满脑子回想着妈妈那句话:“大兴安岭的人参能救人性命,但是救不了一心自杀的人,是太郎你追崇的军部再次杀了你的爸爸。”
爸爸,您真的已经死了吗?兴安岭的人参救不了一心自杀的人,妈妈说想自杀的人是说您吗?还是在说军部?军部一次次派进大山测绘的那些专家和护卫士兵难道真的是前赴后继自杀去了吗?
那个大山里到底有什么神秘之处?为什么我们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还要坚持进山?难道那里真有金矿吗?
我看到妈妈眼里对我的失望,我看到了,看到她含着眼泪无奈的嘲笑,她走的如此决绝,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留恋。
她生无可恋,一心求死,我帮她完成了自己的心愿。雅美说只有死去才能离开那里,妈妈终于离开了。
如果我当时抢救妈妈,她不会死去,但我没有抢救她,我甚至亲手杀了她,我是个弑母毒蝎。我知道那是妈妈的心愿,她和爸爸一样痛恨军部,痛恨自己的国家,也许她还痛恨这个世界,甚至痛恨我这个手上沾血的儿子
妈妈带着遗憾走了,她死不瞑目。她只知道儿子效忠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