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是一条很宽的马路,马路对面有卖豆腐的,卖甜饼子的,甚至还有一家为死人服务的纸扎铺,纸扎铺的买卖好,经常有人来买几个铜板一个的花圈,纸扎铺掌柜是个瘦瘦的老头,他的手指由于经常干活而布满了黑色的裂纹。那些拉洋车的经常等在这里一边看他用那些五颜六色的纸做一朵朵的纸花,一边和他聊天。
郝大壮慢悠悠走着,他走到卖甜饼的摊位前向司令部大院看,甜饼掌柜问他:“来几个?”
郝大壮觉得也不能直愣愣站在人家摊位前傻看吧?即便甜饼子掌柜不赶他走,对面大门口的俩宪兵也会觉得他有问题。
“多少钱一个?”
“两个铜板。”说完掌柜从木格子底下拿出一张巴掌大四四方方的毛头纸夹起一个甜饼子放在纸上递给他。
郝大壮掏出两个铜板递给掌柜说:“甜饼子看起来不错,但吃起来没放大米,再放点大米进去就更香了。”说完咬了一口吃起来。
掌柜是个和郝大壮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他缩着脖子说:“兄弟,别说大米,能买到小米就很不错了,再过几天就吃不上正宗甜饼子喽!”
郝大壮为了磨蹭时间,干脆和他拉呱起来:“为什么?”
掌柜说:“甜饼子的做法是大米,小米、黄豆、高粱、苞米对吧?现在买不到大米,只有四种材料做出来的甜饼子能好吃吗?听说过几天小米也不让卖了,到时候这甜饼子店只能卖玉米发糕了。”
郝大壮一边慢慢吃那个甜饼子,一边瞅司令部院里的动静,他说:“干脆卖粘豆包,那玩意儿日本人不查。”
“走一步看一步吧,唉!这世道,有口吃的就算不错啦。”掌柜说。
郝大壮边吃边说:“老百姓吃大米白面都犯法了,都是这帮孙子祸害的。”他看着那俩宪兵。
甜饼掌柜说:“那倒也不是,什么地方也有好人也有坏人,这里头确实有几个孬种,拿了东西不给钱,你敢和他要,他瞪着那两个小眯眯眼歪着脑袋骂人,但大多数倒是给钱,旁边老白家的豆腐大部分都卖给里面了,负责买菜的是个中国人,姓曲,那人不错,经常照顾老白的生意。”
郝大壮为了在他的摊位前多停留一会儿,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们骂什么话了?”
甜饼老板说:“骂什么咱也听不懂,反正是骂人,拉洋车的说朝鲜兵最爱骂人,有一次他拉了一个日本兵,那日本兵不给钱还一边骂‘八嘎牙路’一边打人,另外一个拉洋车的说骂‘八嘎牙路’那个日本兵并不是真的日本兵,他认得,是朝鲜兵,他故意骂‘八嘎牙路’的意思就是让人误会成他是日本兵,其实是朝鲜兵,呵呵,鬼吧?做了坏事就把脏安在日本兵头上。”
郝大壮太明白朝鲜兵这操作了,他在哈尔滨给日本人当皇协军的时候见的多了,的确是这样,朝鲜兵惹不起日本兵,却最喜欢欺负中国人,而且他们做坏事的时候最喜欢说日本话。
郝大壮说:“我教给你一个辨认日本兵和朝鲜兵的方法,个子矮矮的黑黑的,走路是罗圈腿,喜欢在鼻子上留一撮小胡子,眼睛不大也不小的就是日本兵。个子和中国人差不多,脸型一般是大柿饼脸,眼睛是眯眯的一条缝,看起来坏坏的,那个就是朝鲜兵。以后不论他们骂‘八嘎牙路’还是‘西巴儿’只要按照这样的方法一下就认出来了。
“对对对对,有一个吃了甜饼不给钱就是骂了一句‘西巴儿’你真厉害。”老板笑道。
郝大壮心里苦笑,我哪里是厉害,这不是曾经给日本人当过狗才知道这些的吗?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说:“他们也吃甜饼?他们不是每天大鱼大肉大米饭吗?”
甜饼掌柜说:“他们的伙食的确不错,几乎天天大米饭,有肉有蛋的,还经常发各种水果罐头肉罐头鱼罐头,可有时候他们发下罐头,那些会算计的就把那些罐头或者饼干换成甜饼,一个罐头一顿饭也就吃了,但是换我的甜饼能换这么一大包,然后再把甜饼卖给老百姓,可精着呢。”
郝大壮说:“他们直接把罐头卖给老百姓不就得了?干嘛换成甜饼再卖?”
甜饼老板说:“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老百姓一般都穷,谁家能经常吃得起那么好的罐头?可是换成这便宜甜饼,普通百姓都能吃的起,一包甜饼你一个他一个很快就分着卖完了。”
郝大庄说:“真他妈鬼,要不怎么叫‘鬼子’呢?”
甜饼老板说:“不过他们一般用猪肉罐头和鱼肉罐头换,那些水果罐头他们自己就吃了”
“你生活不错啊,还有肉罐头吃。”郝大壮说。
甜饼掌柜说:“我哪舍得吃?有人舍不得吃,就有人舍得买着吃,这一袋甜饼10个为一袋,20个铜板,可是一个肉罐头我卖30个铜板,我这是两头赚,再说,那罐头我可不敢吃”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司令部门口那俩个子虽矮却非常敦实的宪兵。
郝大壮正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敢吃罐头,突然看见大铁门开了,有个女人正从司令部走出来,郝大壮猛地一愣。
那女人刚一走出大门,郝大壮就愣住了,哟!这不是火车上那个日本娘们吗?今天怎么穿上裤子啦?
他赶紧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