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娃被留了下来,为了能让她好好给自己以后的儿子引路,夏三给女娃取了个名字,叫夏招娣。
王孟碧天天抱着女娃招娣招娣地叫,小孩儿被叫得多了,竟然朝她笑起来。
“诶,这娃奇怪哈,才出生这么几天就会笑了。”
她头上裹着头巾对坐在旁边抽烟的夏三说。
夏三喉咙里像是在打架,随后一口浓痰直接吐在了地上,然后用他那胶鞋踩着在地上来回蹭两下。
“一个女娃,再好能好到哪里去?你肚子要是争气点儿,就该给老子生个男娃出来。”
王孟碧原本还笑着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把夏招娣抱着转了个身。
夏三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做派,有两个闲钱就出去喝酒打牌。
村口的小卖部,是夏三最常去的地方。
村子里的人都会笑着和夏三打招呼,说他福气好,终于有了一个千金。
夏三摆摆手摸张牌,不是自己想要的,啪一下就丢出去了。
“好个屁,一个丫头片子,迟早都是别人家的,我以后肯定要有个儿子来继承我们夏家的香火的。”
和他打牌的几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继承香火?继承你家那个土墙茅屋顶的房子?还是继承你那两块半山坡上种洋芋都种不出大个的梯田呐。”
夏三一听脸色就变了,手里的麻将一丢,站起身踢翻了身后的椅子。
其他人还在笑。
“我看呐,还能继承他这跟顶着叶子烟抽的破烂烟枪吧。”
“老子有东西给我儿子继承,用不上你们这些碎嘴子操心。”
他把手边的麻将都推开。
“草,老子不跟你们打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一边朝自己家走,一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走在路边上的人看到夏三,都忍不住笑。
“诶诶,他家婆娘生的是个女娃?当时这么爱吃酸的,我还以为是男娃呢。”
“我也以为,那天夏三婆娘跟我们聊天的时候吃了好多个酸梨,没想到生下来的竟然是个女娃。”
路边的两个女人也不避讳,就走在夏三后面不远处,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
“是啊,我看啊,肯定是他们做了什么,冲撞到送子的神明了。”
“什么什么?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
两个人越说越起劲。
“他家之前买回来一个小丫头,这不夏三婆娘肚子里有了种,怕计划生育查到他们头上,就把那女娃娃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啊?还有这事儿?现在是实行一家只生一个,生多了要罚款,但也不能把娃给扔了呀……”
“你们两个臭婆娘到底说够了没有!”
夏三忍无可忍转过头,两个女人闭了嘴,但脸上仍然没有半分惧色。
他往回走了两步到两个女人面前,指着两个女人说。
“你们两个,就喜欢嚼舌根的贱货,我家的事管你们什么事?再嚼舌根子,跟个长舌妇一样,小心老子办了你们。”
被一个村子里地痞流氓一般存在的人这么一说,两个女人也火了。
“夏三,你以为自己是谁呢?我男人是村支书的亲弟弟,她男人在村西头承包堡坎工程,你打得过谁啊?就在这儿满嘴放炮?”
夏三刚才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下去,两个女人白了他一眼,快步走开了。
回到家后,没有地方发泄的夏三,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王孟碧和夏招娣的身上。
进门的时候夏招娣又在哭,王孟碧正拿着不要的衣服做成的尿片往她腰上塞。
粗糙的布料把婴儿柔嫩的皮肤磨红了,小小的孩子哭得喘不过气。
“哭哭哭,再哭老子一刀砍了你!”
夏三走进厨房间指着小婴儿吼道。
王孟碧一边脸色难看地给娃换尿布,一边皱着眉看了夏三一眼。
“你又是被谁家的牛粪塞了嘴啊?说点儿话这么臭?”
夏三被噎了一下,又将矛头转向王孟碧。
“你一天在家,也不知道做饭,就守着这个丫头片子做什么?我回来不吃饭吗?娶你有什么用?”
王孟碧一线被子就下床了,站在夏三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
“夏三,但凡你是个男人,都不会说出这种话。老娘当年真是瞎了眼,不然也不会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这样的争吵持续了一年多,王孟碧又怀孕了。
那天晚上夏三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觉,直盯着王孟碧的肚子傻笑。
坐在旁边才两岁不到的夏招娣眼神有些茫然地盯着两个傻笑的大人。
夏三在那天晚上难得的抱了夏招娣一下,把她报道王孟碧肚子前。
“来丫头,摸摸你妈肚子里的弟弟,你是招娣,可要好好给我们招个弟弟出来。”
只要能有个儿子,别说罚款了,就是让他卖血他都愿意。
只是夏招娣并不配合,被夏三抱在怀里就哭,边哭边挣扎。
“死丫头,脾气还挺大。”
夏三正在高兴头上,不会去跟夏招娣计较,直把她放在一边,又去摸王孟碧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