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万籁俱静。
齐延坐在将军府的书房里,注视着书案上的头盔,毫无睡意。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用叉竿撑起窗,远眺着远处的池塘。
池塘里传来的阵阵蛙声,叫得他心烦意乱。
林破南在城墙下骂了一下午,率军离开后,齐延就命令朱离、齐小、余回领兵分守瓮州东西北三城门,为的就是防范林破南突袭瓮州。
瓮州南城门背靠黑石河,与南陵崖州隔河相望。
崖州如同齐延的后背,齐延自然不认为林破南会铤而走险在崖州城墙上哨兵的监视下,由南城门突袭瓮州。
若真如此,林破南就是把自己陷入了腹背受敌之境。
此时齐延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纸,他抬指轻捻眉心。林破南今日所为,他百思不得其解。
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陈兵瓮州城墙下,难道只为将他骂一顿?这简直不像林破南的一贯作风。
齐延越想,头脑越清明。
索性无法安睡,他从兵器架上拿起红缨枪,推门而出,疾步出了将军府。
林破南领着骑兵抄近道往黑石河方向疾驰。萧令安领着李崖和莫鼎跟在后面。
萧令安害怕林破南发现,并没有跟得太近。
行至黑石河西南上游窄河道处,令萧令安意想不到的是林破南并没有就此渡河,而是领着骑兵躲进了河岸边的芦苇荡中。
繁茂成荫的芦苇一碧千里,一丛接着一丛,正是隐藏蛰伏的最佳地点。
萧令安在距离黑石河百米处停下,领着李崖和莫鼎隐入了一旁的树丛中。
夜风吹得两岸的芦苇左右摇摆,就算有人隐在其中也难以发觉。
萧令安隐在树后注视着前方,李崖和莫鼎异口同声的发问:“世子——”李崖看了莫鼎一眼,索性闭了嘴,示意他先说。
“世子,林破南这大半夜不过河,躲在芦苇中做什么。”莫鼎一脸疑惑。
莫鼎所问也正是李崖所想,他看向萧令安,等待萧令安答疑解惑。
萧令安眉头微蹙,心想难道他猜错了?林破南并不是要渡河打崖州?
可为什么今日在瓮州城墙下,没看到林破南的得力干将林风。难道不是林破南派林风先行潜入崖州了?
瓮州属于大周城池,里面住的都是大周百姓。林破南本来就大意失了瓮州,若再因强行恶战,毁了瓮州。
到时瓮州重建的银两还得朝廷出,两罪并罚,林破南不死也脱层皮,娴妃也难保。
只有把战火烧到南陵地界,才能保瓮州无虞。
按萧令安的想法,齐延攻占了瓮州,自然会将兵力调往瓮州。那崖州的兵力防范定然不足,林破南率军越过黑石河直接攻打南陵的崖州才是上策。
如此,齐延就不得不率兵回防崖州。
此时是仲夏,正值黑石河丰水期。
黑石河河道上游狭窄,下游宽阔,因河底黑石满布而命名。
上游地势高,水浅;河道中有一片黑石冲积而成了陆洲,称为黑陆洲。
萧令安从议事帐墙上的舆图中画在黑石河上游窄河道处的旗子,猜测林破南为了隐蔽,最有可能是不依靠船只渡河,而是绕道上游,途经黑陆洲进入南陵地界。
而此刻,林破南不渡河,隐在芦苇中,此举所为何意。
萧令安抬掌握拳抵在唇边,心中自问道:“林破南想干嘛,他到底想干嘛?”
沉思片刻,萧令安脑中灵光一闪,倏然说道:“他想在此伏击齐延。”
这算是回答了刚才莫鼎所问。
“可是世子,这三更半夜,齐延又怎会跑到黑际洲来?”李崖不解的问。
“是啊,世子。林破南脑子在想什么?这大半夜,他怎么将齐延引到这里。”莫鼎附和道。
这也是萧令安不解的地方,林破南凭什么笃定齐延今夜一定会经过黑陆洲?
“再等等。”萧令安说。
齐延骑着马巡视了瓮州东西北三个方向城门,均没发现异常,他才放下心来。
回将军府的半途中,齐延折返往南城门而去。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来南城门看看,好像是有种预感鬼使神差的牵引着他往这边来。
齐延顺着台阶一路往上,城楼上驻守的士兵注目行礼。
齐延站在城楼上远眺着黑石河对岸的崖州。
他望着崖州高耸的城墙,再垂眸看了眼脚下的瓮州城墙,心底一阵唏嘘。
周朝未一分为二前,瓮州和崖州的城墙并没现在这么高,也没修的这么固若金汤。
那时黑石河中舳舻千里,千帆竞渡;河水清澈,鱼跃鸟飞。
春夏之际,河岸两侧杨柳扶岸,芦花随风飘荡。
正是应了那句诗词“芦苇暮修修,溪禽上钓舟。露凉花敛夕,风静春含柳。”
故此,每逢早春时分,瓮州和崖州两岸的年轻公子小姐都喜欢相约黑石河踏春游玩。
一声横玉西风里,芦花不动鸥飞起。
年轻公子小姐们最喜欢就是乘一只乌篷船,泛舟河上,欣赏沿岸的杨柳和芦花。
齐延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三,南陵建国时,他没还出生。他所知的这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