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荔也随之将目光转向他。
原本明忱是不打算进门的，本就和方家不熟悉，也看不上他们的行径。
可是被时荔这么看了一眼，到嘴边的推脱就变成了——
“那我便冒昧打扰了。”
确实是挺冒昧的。
方家上下准备好了迎接时荔，这次和八年前可不一样。
时慕枫的官职更进一步，且身体康健，时荔便是正经的官宦人家嫡长女，真论起身份，比方家上下除了方老夫人外的所有人都高出半截。
方家特意开了正中大门，阖府上下的女眷全都在二门处迎接，只除了据说抱病的方老夫人。
且方老夫人是长辈，再如何也可能亲自出来迎接一个小辈。
只是看见明忱和时荔一同出现，方家的人都愣住了。
“晚辈来打扰了。”明忱既然进门了，言行还是颇为自得端重。
方夫人也反应过来，连忙让人禀告了丈夫，全府也只有方老爷适合接待明忱。
女眷要进后院，明忱自然也不能再和时荔一处。
只是分开时，他对时荔道：“我的母亲对你十分挂念，得空记得来看一看她。”
这话说得大大方方，时荔点头，方家的人也都听清楚了。
方夫人表情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多说什么，只上前亲亲热热挽住时荔的手，“许多年不见，荔儿竟出落得如天仙一般。”
这样的热情，时荔自觉无福消受，只谦虚推诿，随后关切问道：“外祖母如今怎样了？可有请了大夫，在吃什么药？”
一连串的问题，让方夫人瞠目结舌，顾左右而言他。
“走吧，我带你去见老夫人。”最后方夫人只能不回答，牵着时荔的手往里面走。
过了一道月亮门，时荔又看见一个穿戴明艳的年轻姑娘匆匆走过来，脸上含笑，眼底却藏着很深的敌意。
“我的好妹妹，终于盼到你来了！”来人正是赵芊月，一见时荔就红了眼睛，走到她面前一脸情深义重的样子。
她的父亲赵知府当时的事情最后解决得不算圆满，官丢了，还赔了不少钱，自顾不暇。
她便没有走，这么多年一直以表小姐的身份寄居于方家。
“赵姑娘，好久不见。”时荔与她淡淡问了一声，便不想多说话。
可赵芊月却说得没完。
“妹妹可别怪我来晚了，刚才一直照顾老夫人，实在不得空。老夫人身边如今可离不开我，非得我在跟前才能把药喝进去。”
时荔：……
服侍老人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炫耀的？
她很不懂，但也知道赵芊月是什么心态，不想搭理便只抿唇笑了笑。
一众人边说边走到方老夫人住的院子，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厚重的药味。
时荔微微皱眉。
本来以为方老夫人并不是真的染病，但这么重的药味，倒好像之前的猜测都错了。
等她进了屋，就看见比八年前苍老憔悴了许多的方老夫人躺在榻上，脸色蜡黄，脸颊微微凹陷。
赵芊月快所有人一步走过去，在方老夫人身边亲昵道：“老祖宗睁开眼看看，是谁来了？”
她的声音竟然也有用，方老夫人睁开浑浊的眼睛，看见站在眼前的年轻姑娘，顿时眼睛一亮。
“荔儿？是我的荔儿终于来了！”
时荔又向她行礼，但刚一蹲下，就被方老夫人伸手拦住，拉她到更近处，从头到脚仔细端详，脸上不自觉笑成了一朵菊花似的。
“我啊……谁都不想，独独想你这个丫头。”方老夫人说得近切，时荔赔笑，但过耳不过心，偏偏有人受不住了。
赵芊月在旁边站着没有在意，忽然转身端起茶盏，硬是走到方老夫人另一边，蹲下身恭恭敬敬道：“老祖宗该喝茶了。”